御香行_11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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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仿佛有了顿悟,认真看向唐瑞郎。

“无论如何,唐家都需要变革。按照你的想法去努力改变唐家,做于国于民有益处的事,割舍本不属于自己的利益,但不要轻易交出权柄……如果赵暻真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也许会消除对于你的芥蒂隔阂;但如果他果真是不可救药,那至少你还有自保的能力。到时候我们再另想对策。”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唐瑞郎点点头,又贴过来与陆幽耳鬓厮磨:“我很高兴,我的佐兰能够如此这般的替我着想。”

陆幽苦笑道:“说什么傻话,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愚忠的傻瓜吗?你与赵暻相比,我又怎么会选择他。”

唐瑞郎打了个激灵,一口咬住了陆幽的咽喉,边吮吻边含糊道:“有了你这句话,就算是给我个皇帝的宝座,我也不换。”

俄而夜阑,两人恩爱一番之后便相拥入眠。

————

次日,唐瑞郎入延英殿面见赵暻。他拿得依旧是昨夜那份策,却略作过一些修改,将那些自取灭亡的字句全都删了去,只说要整肃朝纲,令诸位公卿退食自公。

赵暻倒也对他的建议十分看重,全程听得认真仔细,末了还提出不少疑问。

如此这般,等到赵暻将钦点的所有要员全部召对完毕,又过了整整十日。日月跳丸之间,崭新的元平初年终于来到了。

既是元日,又逢新君临朝,这仪式自然也比往年格外隆重许多。

冬日凌晨天色混沌之时,文武百官、八方来使、万国节臣,皆已在朝天门外列队等候。万点红烛,摇曳光明,将那巍巍皇城映得如同火城一般。

卯时,晨光初现。新君赵暻携新后唐曼华驾临承天门,接受百官万民朝拜。一时间“万岁”之声如风如潮,上达天听。

又有各方贺表,诸州纳贡,番邦的奇珍异兽罗列在侧。

新君赵暻加尊号“景徽”,改元“元平”,大赦天下,其后更有祭祀宴饮,热闹了足足十余日,接上元宵节。

这边是歌舞升平;而另一边,朝中众臣们真正在意的,则是大朝会之后,景徽帝立刻颁布了一系列的新政。

细究新政内容,正是赵暻于延英召对众臣时商谈的结果。这其中,亦有不少是出自唐瑞郎的策对,执行起来自然也就少不了唐瑞郎的参谋与规划。

至于有关科举改革之事,唐瑞郎最后并未没提及,而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作茧自缚。倒是门下侍中江启光作为六部之长,针对吏部选官提出了一些建议。

按照江启光的主张,吏部从今年开始着重提拔流外吏,直接充入五品以下的流内官员队伍。而这些破格提拔上来的官员,又大多数归入了御史台。

丽藻堂内,同样拿到了新政文书的陆幽,却显得忧心忡忡。

“按照大宁惯例,官员若是想要升迁就须得经过考试。文臣连续三年每年一考、武臣则为五年,唯有全部通过方能右迁。然而御史台的官员,考限却大大短于其他官员。即便是正八品下的监察御史,也只需要二十五个月就能升迁。从七品下的殿中侍御史为十五个月;而从六品下的侍御史,仅仅只需要一年……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虽然是冷不丁地接到这个问题,但坐在一旁烤火的唐瑞郎却脱口而出:“通过科举选拔士人,尚且需要留京待选才能委以任用。这意味着最短只需要一年时间,江启光就能够组织出相当规模的朝廷新势力。”

“没错。”

陆幽忧心忡忡地点头:“而且这些朝廷中的新势力,都是久居官场、熟稔世故的人。若说手段,有时候流内的官员甚至还比不上他们。”

“佐兰啊,看起来……我们的确遇到了对手。”

唐瑞郎放下手中的书卷,扭头看向支摘窗外一片萧瑟的庭院。

隆冬即将过去,可是春意却迟迟没有到来。

第153章 流外入流

“流外入流”的新政很快就开始了实施。御史台三院两百余号人,一夕之间竟有六成全都换成了新入流的官吏。

这些官员,大多并不在诏京城内就职,而是散入大宁的各道各州。起初朝中还未觉得有什么重大的变化,然而才过了两个月,有些消息就陆陆续续地传进了京城——

江南东道芜州刺史,窝藏萧氏余党二十七人。遭人举报,核实下狱;山南东道金州长史,勾结私盐贩子贪赃枉法,因畏罪,于制狱之中自尽身亡;陇右道一地之豪强,私自铸币、兼并土地,奏请抄家、秋后问斩;……

但凡此类,不胜枚举。

短短两个月,御史台检具揭发出的各种案件,竟然超过了去年整整一年所劾案件的总数。

所有这些案件呈送入京之后,全部需经由三省核实批复,自然也就进入了枢密使陆幽的视线。

虽然这些案件乍看之下都是惩恶扬善、兴利除弊之举。可是陆幽却总觉得,仿佛还有更深的阴谋,暗藏在御史台这层光鲜活跃的表面之下。

而与此同时,后宫之中有些事,也不得不分去了陆幽的心神。

淑妃叶月珊有喜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终于“不胫而走”,迅速传遍整座掖庭宫。

老谋深算的赵暻,仿佛这才得知此事似的,表现得“极为惊喜”。不仅赏赐叶月珊以许多金银财帛,更将她的寝宫从掖庭的开襟阁移到了紫宸宫后宫的鹤羽殿——那也正是赵暻的母妃昔日居住过的地方。

叶月珊此时已怀有五个月身孕,小腹明显隆起,虽然冬春之交的衣裙宽厚,然而毕竟还是有些风声走漏,被人私底下议论起了腹中胎儿父亲的身份。

作为暂代的内侍省首领,陆幽自然有理由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加以禁止。可还没等他处置,赵暻居然就亲自下令,凌迟了几名妄议是非的宫女。

如此残忍的刑罚,就在掖庭诏狱门前的曝室内进行。无数宫女、女官甚至嫔妃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手无寸铁的宫女被钝铁片一点点剐成白骨,惨叫之声在宫墙之中久久回荡!

至此之后,宫内再无人敢于谈论此事。鹤羽殿附近更是人迹罕至,无人敢于大声喧哗,硬生生地成了后宫默认的禁地。

对于叶月珊而言,这似乎是好事,至少赵暻对她的宠爱世人皆知,而她大可以在鹤羽殿内安心养胎。

然而陆幽却越来越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单纯。

首先,若是赵暻当真如此重视月珊,当初又怎么会将她送去太子身边?月珊的确是在东宫时身怀有孕的,依赵暻阴暗的个性,又怎么会毫不猜忌,认定了那就是自己的骨肉?

其次,即便赵暻能够用酷刑堵住悠悠众口,然而一旦叶月珊瓜熟蒂落之时,任何人只要稍稍往后推算十个月,就会领悟个中蹊跷。到那时候,不止是后宫会有风言风语,恐怕种种猜测会充斥整个大宁朝。

还有瑞郎曾经说过,皇后唐曼华伴驾十余年,至今一无所出。如今叶月珊却轻而易举地身怀六甲,难道说赵暻果真要将未来的东宫之位交给叶月珊的子嗣?那唐家会同意吗?唐家又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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