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2 / 2)
我皱眉道:“现在就往宫里报,说本宫烦郁之下旧疾复发,身下淌血不止,请陛下出宫探望,其次,宣高、何、孙亲族中近者过府上侍疾,让孙御史和武安公务必前来,拿着本宫的腰牌,暗中将首辅、刑部梅尚书、户部姚尚书、还有礼部的羊尚书都宣来,快!”
“我看首辅就不必了,他和李璋十几年的师生,情谊非比寻常。”
睦儿直接将袁文清剔了出去,转而,他对我笑道:“羊舅舅出城修葺祖坟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再说了,老师乃礼仪之人,性子温和,素不善党争心计,待会儿我派人护在羊府跟前,保护师母等人,咱们倒不用叫他。”
我点了点头,让儿子赶紧去办这差事。
……
寒夜难眠,凉雨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洗净了芭蕉叶,也打残了牡丹花。
为避免出现内贼坏事,由秦嬷嬷挑了十几个得力忠诚的大管家,将府中的宫婢、太监,各院各处的婆子、管事全都集中到一处,按过去登记在册的名录核对,每半个时辰点一次名,吃喝拉撒必须在院中,不许借故出走,若有异动,立杀;
威风营的将士披坚执锐,警惕地在府内外各处巡视,若发现可疑之人,立马捉拿扣押,如果抵抗,立杀。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焦急过,这两日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睡不着啊,一闭眼仿佛就看到李昭被人斩杀羞辱,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宫中?还是被藏到长安某处?
我知道,现在我不能急、不能乱,于是强迫着自己打起精神,梳洗、化妆、更衣、用饭。
……
宫里得知我重病的消息,那个假皇帝怎么可能自投罗网,打发了孙潇和太医过来。
我往床榻上安排了个病危的妇人,放下帘子,伸出胳膊让太医诊脉,应付了过去。
其实孙潇来,一则探虚实,二则拐弯抹角地说,陛下多年来一直戴着只扳指,娘娘见过没?
孙潇的试探被秦嬷嬷给斥了回去:“陛下的东西不是都搬回去了么,公公就差将墙皮给铲下来,什么扳指,老奴可不敢窥伺陛下,公公莫不如画下来,老奴打着灯笼去找找。”
孙潇讪讪一笑,回宫复命去了。
他们找不到李昭留下来的密诏,肯定还会来搜第三次、第四次,所以,我们这边行动得更快。
……
雨渐渐变大,夜也越来越深。
我坐在花厅的最上首,静静等着。
不到一个时辰,诸臣都冒雨匆匆赶来,花厅很快就坐满了人,政有梅、姚两位部阁尚书,军有何、常两位都督将军,还有四姐夫孙御史、武安公,南镇抚司的路福通,以及我侄儿高鲲,我老友陈砚松、杜朝义。
大家在路上皆听睦儿说起事情原委,惊异愤怒非常,这会儿正在相互商讨对策。
此时,睦儿站在我身后,儿子今晚前前后后地奔走,身上的锦袍早都湿透了,黑发粘在脖子里,鞋子里汪了水,一走一个湿脚印。
我让秦嬷嬷给众人上茶点,并吩咐她,一定要和各位管事加紧巡视,注意府周围有没有异常。
随后,我将李昭留下的密诏和扳指让睦儿捧着,拿给诸臣查看。
不多时传到姚瑞手里。
此人是当年三王之乱的功臣,他双手恭敬地捧着密旨,为了能看得更清楚,头稍稍往后,眯住眼仔细瞧,只见这男人怒从中来,老拳重重地砸了下矮几,喝骂:“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忤逆造反!我就说这两日陛下怎么如此不对劲儿,言行异常,原来竟是个假的。”
梅濂端起茶,饮了口,探过身子,将密旨接过来查看,笑道:“我早都发现不对劲儿了,自打所谓的杜仲行刺后,那个假货说担心再被刺杀,要求诸臣离他三丈远,每每咱们与他商议国事,他虽说学陛下学得惟妙惟肖,可还是不自觉地头往后侧,似乎屏风后有人给他出主意,唯唯诺诺,半点人君之风都没有,有好几次,那蔡居竟然越俎代庖,替那傀儡开口。”
姚瑞怒道:“你既早看出来,为什么不说!”
梅濂白了眼姚瑞:“我说?你要我说?那人和陛下长得几乎一样,我若是当众质疑,岂不是和胡马一个下场?你想坑死我啊。”
这时,孙御史拍了下大腿,急道:“哎呦,我说二位,这里又不是勤政殿议政,咱能不能甭吵了,此时赶紧商议对策才要紧。”
梅濂和姚瑞互瞪一眼。
梅濂干咳了声,双手举起茶杯,做出敬酒状,笑道:“我也是太过担心陛下,言语得罪,还请尚书大人莫要计较。”
姚瑞举起茶杯,与梅濂碰了下,一笑:“行了,我也太冲了,梅尚书莫怪。不过话说回来,素日里我同首辅等人私下闲聊,说起来,还是梅尚书最得陛下信重,我们开玩笑,都称你为梅妃,哎,到底是你反应快,出手狠,据理力争将胡马从北镇抚司弄出来,在下佩服。”
梅濂白了眼姚瑞,俊脸臊红了些许,将茶一饮而尽:“佩服就佩服,说什么梅妃,娘娘在此,你也该注意些分寸。”
这二人几句玩笑,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些许。
我将密旨和扳指收回来,扫了圈众人,沉声道:“事就是这么回事,目前最要紧的是营救陛下,次要紧的是平乱,大家有什么想法,咱们尽快决议,迟一会儿,陛下就受一会儿的罪。”
武安公手捻须,沉吟片刻:“平乱容易,如今咱们被束住手脚,就是怕投鼠忌器。老臣觉得,当日娘娘两手准备,将两位小皇子送走,已经留足了后路。目前,老臣提议还是两手准备,我等留在长安营救陛下,瑞王殿下拿着诏书和扳指统军,一旦长安异动,即刻发兵。”
我点点头。
“这个大方向不错。”
我环视了圈众人,问:“你们还有补充的么”
孙御史连喝了数杯茶,皱眉道:“今儿宫里急召梅尚书和路大人,为的是滴血验亲,对付瑞王和娘娘,如今他们兵权拿不到,那么臣猜测,明日朝会,他们定会重提滴血验亲,从朝臣下手,尽快将与瑞王亲近的臣子一步步都清除,咱们前两日敬畏的是真陛下,如今既然知道是假的,那便不需要畏手畏脚了。”
梅濂点点头,勾唇狞笑了声:“不就是搅乱朝局么,这事不难,他李璋既然敢怀疑瑞王身份,那臣也会将当年张素卿秽乱后宫的卷宗拿出来,质疑他的身份,要求他和傀儡滴血验亲。”
说到这儿,梅濂望向姚瑞,笑道:“到时候还请姚尚书附和一声,壮壮声势。”
“这个不难。”
姚瑞大手一挥,道:“我最近注意到,李璋这党为了尽快掌握朝政,已经开始暗中联络豪贵宗亲,试图推翻新政,承诺只要支持他立太子,届时他定说服陛下,废了清丈豪贵土地之策,将收回的良田一并归还,并恢复荫官之策。明日咱们再把这事重新拎出来议一议,让首辅看清他这好学生什么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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