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2 / 2)
我抿唇笑笑,若是放在平日,兴许李昭还会存那么一两分怜悯,将这个小孙女认下,只不过今儿抚鸾司内狱发生了那么一遭,悬了。
我接着往对面看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生的孩子,到底不一样,李璋爱怜地让明珠坐在自己腿上,一口一口地给女儿喂汤羹,时不时地用帕子擦拭孩子唇边的饭渍,那温柔的模样,和当年李昭抱着睦儿一模一样。
此时,李璋轻轻地摩挲着明珠的背,在女儿耳边低声耳语,并朝龙椅那边望去,仿佛是鼓励孩子去给陛下磕头。
明珠胆子小,拨浪鼓似的摇头,身子之往后缩。
李璋没放弃,反复地安抚劝说,最后劝动了,只见明珠端着一盏酒,独自往上走去。
明珠害怕,没走几步就停下,回头泪眼盈盈地望着她爹爹。
李璋身子往前伸,冲明珠挥挥手,并且竖起大拇指,仿佛在夸女儿真勇敢。
明珠得到父亲的鼓励,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她跪到台阶下,颤巍巍地举起酒杯,清酒洒出些许,奶声奶气地喊人:“孙女明珠,给陛下磕头请安。”
李昭全然不看明珠,仿佛压根没听见似的,只是沉醉在舞姬的胡旋舞中,时不时地拍手称赞。
这时,胡马笑着走了下来,挥了下拂尘,让宫人将小明珠手里的酒拿走,他牵着女孩,把女孩带到李璋跟前,行了一礼,说了几句话,便躬身退下。
李璋面上显然带有失落之色,眸中含抹难以察觉的恨,看了眼龙椅上的皇帝。
明珠还小,并不知道大人的恩怨,得得得冲到父亲怀里,紧紧地贴在父亲身上,娇怯怯地吃着手指,发现父亲落泪了,这孩子踮起脚尖,小手帮父亲擦掉。
李璋喉结滚动,将凄楚悲愤全都咽进肚里,面对明珠的时候,依旧是那个高大温柔的慈父,亲了口女儿的侧脸,筷子夹了点乳酪,给女儿喂。
我虽厌恶李璋的种种阴私狡诈行为,可瞧见这一幕,难免心里酸酸的。
也不知是不是孕中就多愁善感,我眼角竟也湿润了,借着转身漱口的空儿,用帕子擦了下眼睛。
再次坐好后往前瞧,发现此时七郎正站在他三哥李钰跟前,这皮小子将自己心爱的小狐狸面具解下,要给婴儿脸上扣,缠着要去抱孩子:“三哥,我好喜欢小侄儿,你让我把他带回去玩儿两天好不好?”
李钰一笑,胖脸上的肉跟着颤了几颤,他偷摸往龙椅瞧了眼,嘿然笑道:“你要是不嫌他哭闹烦,就带回去。可丑话说到头里,你得大半夜起来给他换尿布,你这小懒虫能醒来么?”
“当然能!”
七郎一口应承,从王妃手里接过婴儿,煞有介事地抱着摇,兴奋道:“三哥,他冲我笑了哎。”
此时,李昭的目光也被这些小子吸引了,他喝了口酒,训斥:“赶紧将孩子还给你三哥,仔细跌了。”
七郎扁着嘴,不情愿地将孩子递给李钰。
忽然,这坏小子眉一挑,仰头望向李昭,笑道:“爹爹,大皇兄和我哥都是王爷,独独三哥还是个皇子,您为何不给他也封一个王呢。”
这话刚落,全殿的人忽然正襟危坐起来。
当年曹氏大不敬,得罪了皇帝,皇帝厌恶李钰,将其逐出长安,也就是近两年才开恩召回来,老三母家不显,本人又无出众才能,怎会封爵?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一瞧,内外殿的人也都神色各异,临川王李璋冷笑数声,闭口不言,而李钰更是慌乱不已,连脖子都红了,挤眉弄眼地给七郎摇头
我身侧的郑贵妃朝七郎招招手,笑道:“七小子,你过来,郑娘娘这儿有道好吃的酥……”
郑贵妃话还未说完,就被李昭的话打断。
龙椅上的李昭哈哈大笑,大手一挥:“老七不说,朕倒忘了这茬。朕素来喜欢钰儿恬淡豁达,加之其为皇室繁衍子孙有功…”
说到这儿,李昭看向底下坐立难安的李钰,笑道:“今儿你嫡子周岁,朕便赏你个喜上加喜,赐封你为郡王,封号嘛……”
李昭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略思索了片刻,笑道:“封号为淮南,希望你以后修身养性,要教养孩子多读书,知道么?”
李钰早都愣住了,还是胡马上前来,躬身笑着提醒:“郡王爷,还不快谢陛下隆恩?”
李钰两口子如梦初醒,赶忙行到殿正中,连连给皇帝磕头,高兴得涕泗横流。
“朏儿,你到爹爹这儿来。”
李昭使了个眼色,让宫人在他身边添个小席面,皱眉喝道:“别缠着你三哥了,跟只花蝴蝶似的,到处乱飞,聒噪得所有人都不能安心用饭。”
七郎撇撇嘴,显然舍不得小侄儿,更不想被他爹爹拘着,这小子不情愿地低着头,往上边走去。
我松了口气,七郎这小鬼头真是口无遮拦,怎敢冒冒失失地说出这话,得亏他爹今儿高兴,没发火。
忽然,我心里一咯噔,素日里我给两个小儿子教了很多遍,有些话不能大庭广众说,他今儿怎会这么大的胆子,替哥哥求爵?莫不是李昭教的?
我扭头朝上瞧去,此时七郎坐到他爹爹跟前,惫懒地窝在椅子里,冲他爹爹狡黠一笑。
而李昭则白了眼他小儿子,给七郎夹了一筷子象拔,同时招招手,让七郎到他跟前来。
七郎忙起身,乖巧地给李昭斟酒,也就在这时,李昭偷偷在儿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同时拍了下儿子的屁股。
七郎眼里放光,撒欢似的逃离了父亲,殿内殿外转悠了圈,又转到他三哥的席面跟前。
这坏小子佯装逗小侄儿,悄悄同李钰耳语了几句,同时嘴捂住口打了个哈切,说带小侄儿去偏殿睡个午觉。
我明白了,定是李昭有话要传给李钰。
酒过三巡,乐师奏着《楚汉》,琵琶嘈嘈切切之声响起,两个舞姬手持蜡剑,跳着剑器舞。
只见李钰摇头晃脑地欣赏着舞乐,忽然扭头看向大哥那边,目光落在李璋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身上,笑着问:“好俊的丫头,这是谁家的女儿?”
李璋干笑了声,略点点头,并未搭理这话茬。
李钰嗞儿地喝了杯酒,胖手抹了把嘴,又笑着问:“呦,这丫头眉眼和大哥挺像,莫不是哥哥的女儿?”
李璋皮笑肉不笑,他眉头皱起,仿佛意识到危险,冲海王妃使了个眼色。海氏反应极快,忙用帕子扶额,歉然一笑:“妾身不胜酒力,想退下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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