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2 / 2)
秦嬷嬷皱眉道:“凌霜伺候了小王爷三年,若是骤然赐死她,恐睦儿心里会有什么,况且赌坊那赵坤察觉到有人查他,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若是咱们将此事告给陛下,无凭无证的,恐齐王那小人会倒打一耙,况这事又是赌坊男人间的琐碎闲谈,睦儿和那丫头如今也没什么,怕是扯不到齐王身上。”
“无碍,待会儿你带几个得力的,只管把凌大的口供拿到便是,陛下素来紧张睦儿的教养,他不会容忍旁人带坏他宝贝儿子的。”
我淡淡一笑,低声问秦嬷嬷:“最近齐王有什么动作?”
秦嬷嬷凑到我耳边,轻声细语:“如今他又是出资镌刻大藏经,又是施粥散米,竟博得个仁厚慈善的名声,可私底下呢,经常往澄心观跑,找那女道士寻欢作乐,娘娘您可知,那张韵微而今连亵裤也不穿了,裙下空空如也,与齐王在三清真人泥像下便……近日她哭求齐王将她从观里接出去,不求什么名分,哪怕去王府做个端茶递水的婢女也愿意,齐王知道陛下厌恨张氏,推三阻四不愿,俩人最近正闹别扭呢。”
“挺好的。”
我扶了下髻边的凤钗,促狭一笑:“当年张韵微在勤政殿疯了似的给父亲找补,说明她就不是隐忍求全保全自己的人呢,她不怕事、胆子大,这样的女人,澄心观困不住她的,齐王也拿不住她。”
这些年我暗中派人盯着李璋的动向,这小子也在我府里安插人,如今睦儿大了,眼瞧着就快议储了,他能不急么。
说话间,我们一行人就走到了后院。
为了查看这三个臭小子有没有好好读书,李昭几年前让司制房做了个极大的木屏风,其间有数条镂空的隔间,方便我和他能突击巡查。
我和秦嬷嬷等人蹑手蹑脚地立在屏风后头,偷摸朝学堂里看。
学堂十分敞亮,地龙烧得正暖,四面墙壁上悬挂了孔孟朱熹等先师的劝学经典之言,正面则挂着李昭亲笔所书的木匾,乃宋朝理学大家张载所写的四句话,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会儿学堂中倒是热闹得很。
最左边坐着即将参加会试哥哥们,即鲲儿、礼哥儿还有何家的嫡孙何道远,这三个小子戴着儒冠,皆长得丰神俊朗,此时胖乎乎的羊大学士正认真地给他们讲策论,大抵因考期将近,再加上连日苦学,这三个小伙子清瘦了不少,眉头凝着焦虑。
正中间坐着睦儿,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最右边是坐着旸旸、朏朏、四姐的二小子孙学恭、八弟的儿子高鹏。
此时,七郎朏朏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支笔,胡乱地在纸上划,他头上扣着个小狐狸面具,今儿穿了身墨绿色的袄子,领口缀缝了白狐皮,眼珠黑溜溜的,皮肤又嫩又白,小嘴儿粉嘟嘟,五官漂亮精致得像个女孩子;
而我那二小子旸旸呢?
他这会儿坐在四方扶手椅,双手捅进袖筒里,瞌睡得连连点头,唇角流下串又长又亮的涎水。
六郎身侧坐着个翰林院编修宋之贤,三十多岁的模样,瞧着是真的很耐心温和,手里捧着本《论语》,不厌其烦地给六郎讲学。
“六郎啊,《史记》有云:‘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其中最出名的,有四门十哲,譬如德行方面呢,有颜渊、闵子骞……六郎,你还记不记得颜渊?就是臣头先给您说的颜回。”
六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嗯,回、回。”
宋之贤深呼了口气,按捺住火气,温柔地哄:“六郎啊,您不能睡了哈,咱们已经和七郎拉下好一段距离了,过两日陛下可是要考您的,您若是再答不上来,臣受叱责无所谓,陛下铁定会打您手心的。”
六郎头歪在一边,小嘴儿张大,微微打着呼:“打吧打吧……”
宋之贤气得没法子,直打自己的脑门。
就在此时,我瞧见睦儿那坏小子翘着二郎腿,将瓜子儿往六郎嘴里扔,扔进去后六郎忽然惊醒,睡眼惺忪地左右看了圈,连皮将瓜子嚼进去,扭头看见宋之贤,迷迷糊糊道:“先生接着讲,我听着呢。”
宋之贤见六郎醒了,大喜,赶忙翻开书接着念:“这孔门十哲啊……”
谁知宋之贤刚说了不到五个字,六郎小脑袋一歪,又给睡着了。
而睦儿掩唇坏笑,接着把瓜子儿往六郎嘴里抛。
瞧见此,我拳头不禁攥住,怒瞪睦儿:“把你弟弟当猴儿喂呢,小心把他喉咙给卡到了。”
骂过后,我摇头无奈地笑笑,轻声问秦嬷嬷:“嬷嬷,咱们这三个坏小子,你更喜欢谁?”
秦嬷嬷眼里的慈爱都要溢出来了,抿唇笑道:“老奴更喜欢睦儿,多聪明俊俏啊。”
我扭头,笑着问云雀:“你呢?”
云雀手比划出个六,冲我眨眨眼。
“喔唷,没人喜欢我的小幺儿呀。”
我接着往里瞧,这三个都是我的宝疙瘩,我都爱。
正在此时,从外头躬身跑进来个清秀的小太监,他躬身给各位主子和翰林大学士、编修们行了一礼,朗声道:“娘娘宣羊大人和宋大人去翠影阁问话,您二位快请吧。”
我一怔,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不用问,肯定是哪个坏小子假传口信的。
忽然,我瞧见我那六郎旸旸猛地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把嘴上的口水,迷迷糊糊地左右见了一礼:“先生好走。”
羊大学士瞪了眼旸旸,气得甩了下袖子,对鲲儿等人道:“你们先温书,为师待会儿见过娘娘,再回来与你们讨论。”
他环视了圈其他孩子,严肃道:“天色不早了,今儿便提前下学,功课莫要忘了做,尤其是六郎,不许再让宫人帮你写了!”
话音刚落,年幼的孩子们等人欢呼了声,一阵风儿似的跑出学堂,而羊大学士也带了宋编修,快步离开。
此时,学堂就剩下鲲儿、礼哥儿、何道远还有睦儿和六郎。
我正准备出去,忽然瞧见睦儿轻咳了声,用帕子擦了下手,给六郎打暗号。
六郎会意,忙不迭跑过去将门关上,随后解开小袄子,从里头掏出个四四方方的包袱,递给睦儿,嘿嘿笑道:“哥,给你,我听你的话,一眼都没打开看。。”
“嗯。”
睦儿摸了把六郎的头,大步走向鲲儿那边,他将包袱按在桌上,瞧见六郎好奇跟过来,他一个眼神横过去,让六郎站住。
睦儿笑着解开包袱,将里面的书拿出来,狡黠笑道:“我知道再过一个多月就考试了,三位哥哥紧张得夜不能眠,这不,弟给你们找来个解闷的好玩意儿。”
“什么呀。”
鲲儿随手翻开书,忽然脸羞得通红,手用力按住,压低了声音对睦儿道:“你怎么有这种邪书,若是让陛下和你娘知道,铁定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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