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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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声嘱咐。

话音刚落,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我看见梅濂顿时怔住,生生停在了院子正中间,看着上房这边,不知是进是退,他眼里的火花仿佛在渐渐熄灭,垂眸看着手中的食盒,站了许久,头和肩上落满了雪,他失落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走了几步,猛地转身,急匆匆地小跑着上来。

不多时,我听见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如意,你睡了么?”

我没有答应。

“如意,我、我煮了点面,若是醒着,起来吃点吧。”

我闭眼,没有说话。

而此时,云雀摸着黑走到门口,她清了清嗓子,隔着门,低声对梅濂说:“大人请回罢,夫人早都睡着了。”

梅濂忙问:“能不能叫醒?”

云雀冷笑了声:“叫醒作甚,夫人向来浅眠,大人应该知道的,醒后多半就睡不着了。大人不必再缠着夫人问东问西了,君心难测,她不如大人这般精明聪慧,除了柴米油盐,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屋里屋外又陷入了安静。

我听见梅濂叹了口气,终于问了句:“她这一年,过得好么?跟着陛下,应该比跟着我好。”

云雀鄙夷地笑了,淡漠道:“奴不好说什么,大人应该发现,她头发短了一大截吧,肚子虽大,可人却瘦。不过瞧着大人似乎过得很好,精神焕发、仪表堂堂,身边娇妾美婢环绕,膝下不断添子女,官越做越大,路越走越通,如今更得陛下赏识,还御笔亲赐了字,夫人呢,除了圆了个孩子梦,什么都没得到,不对,她还得了大人一顿打。您不用跟她炫耀怎么娶姨奶奶,也不用跟她倾诉这条路多难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夫人已经睡了,大人的苦和笑,就和姨奶奶们说去。”

良久,梅濂都没说话。

而我,盯着院中一株早都枯了的芍药花枝,无言无泪,无任何情绪。

“那我把食盒放门口。”

梅濂声音凄楚,苦笑了声:“依稀记得当年初见时,也是这么个雪天,我问她生辰在几时,她没说,算算,她今年有三十一了,时间过得好快,十四年过去了。我煮了长寿面,她睡了,我也不便打扰,姑娘若是饿了,那就吃点吧。”

说罢这话,梅濂就走了。

我看着他一个人,一步步走在雪中,渐行渐远,在出小院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转身,朝上房看来。

我亦转身,摸着黑慢慢地走向拔步床,淡淡道:“云雀,咱们睡吧。”

第59章 故人来信 二更合一

今天, 是我住在梅府的第四天。

我在等大福子,同样,梅濂也在等。

这几日, 风平浪静、无人打扰。

期间梅濂曾来过几回, 想要同我用饭,但我总以身子不适推脱了。

我知道, 他快受不了了。

一方面,他在如意和高家小姐之间徘徊;

另一方面, 我肚子里怀着李昭的孩子, 若是出点什么事, 他担不起这责任。

这不, 昨儿下午给我送炖燕窝,犹豫了良久, 陪着笑对我说,他早都将和离书拟好,我拿走便是, 至于外人的嘴,他也想好了用什么由头去堵, 绝不会让我和李昭难堪。

言下之意很明显。

可我暂时还不能走, 事儿还未办完, 和离之外的一些。

这几日, 梅濂真的很忙。

府里下人本就不多, 还不到十个, 全是他从曹县带来的亲信, 可他还是不放心,以遣送念惜回曹县为由头,打发回去了五六个, 自此,他就开始满府搜寻前兵部侍郎赵元光留下的只字片语。

白日,他将自己关屋里,反复琢磨羽林卫送来的密档,临摹赵元光和魏王的字,伪造信件和印鉴;

夜里,他和心腹顺子偷摸忙乱,用他的话说,密室一时半会造不出来,但藏信件和番邦、各州县稀世贡品的暗格还是能造出来的。

站在赵家人立场,我恨不能吃了梅濂的心肝;

站在如意的立场,颇有几分感怀,庆幸自己不再是他妻子;

站在李昭的立场,恐怕那狗东西得了梅濂,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但站在高妍华立场,若是对付张素卿能有这么把杀人不见血的邪刀,那真是无往而不利。

……

生产之日近在眼前,家里已经开始预备相应事宜,我的紧张焦虑也与日俱增。

李昭没再来梅府看过我,我心里骂了他十几回,真能狠下这个心,把自己女人和孩子丢在外头,可昨儿听回去取衣裳的云雀说,其实这狗东西这两日居然住我家里了,夜里若来得早,还手把手教鲲儿读书。

想来早慧之人都会惺惺相惜吧,这狗东西爱怜地摩挲着我家鲲儿的头,私下里嘱咐孩子,勤勉用功,日后照旧可以科考,只要是人才,朝廷会不拘一格启用的。

我家鲲儿倒也争气,那么胆小的孩子,居然说:孩儿知道陛下是怜悯孩儿缺了指头,孩儿若真争气,不靠家里人,自己读书去挣出个出路来,踏踏实实地往下走,不悲不喜、不忧不惧,倘若命里没这个运道,那也坦然接受,在父母膝下承欢孝顺,倒也好。

李昭听了这话,久久不能回神,连声问鲲儿,这话是谁教的?

鲲儿腼腆一笑,说:过去常听四姑父劝爹爹放宽心,也曾见四姑垂泪感怀,说过去国公府是如何的煊赫一时,孩儿体会不来从高门公子、小姐沦落成平头小民是何等痛苦,大抵就是爹爹这样吧,孩儿想让爹爹走出来,同自己和解,就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李昭又惊又喜,连声赞小小年纪,心胸居然如此豁达,后面竟让鲲儿喊他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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