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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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笑,看了他一眼,扶着腰走向那顶小轿,坐了进去。

轿帘放下后,里头忽然就暗了,我身子重,难免感觉有些挤。

下人抬得很稳,走得很快,我两指夹开轿帘往外瞧,梅濂疾步匆匆地跟着,我没再看他,转而看向另一边,这个宅子原先是兵部侍郎的府第,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只不过宅空而人少,在白雪中显得有些凄凉。

当初三王作乱,李昭处于极被动的状态,当时朝堂有好几种声音,迁都或是求和,李昭下手极狠,收拾了一批人叫嚣着求和的官员,其中就有兵部侍郎。

我记得第一次去看八弟那天,正好遇见卫军抄兵部侍郎的家,珍奇金银一箱箱地往出搬,外头站着两行被扒去华服的男女老幼,等着厄运的降临。

不过一年的时间,梅濂住进了这个宅子。

我长叹了口气,人生境遇起伏,不过如此。

穿过两道小门和曲折游廊,轿子终于进了个极宽敞奢华的小院。

轿刚落地,我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梅濂就掀开轿帘,抓住我的胳膊,粗暴地将我拉了出去。

“你轻些啊。”

我不满地抱怨,没有挣扎,任由他将我扯进上房,甩了进去,我连着往前走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

只听门咚地一声被他用力关上,我的心亦咯噔了下。

我没有理会他,揉着发疼的胳膊,四下打量这间屋子,很大,是三间屋打通的,分为书房卧房和洗漱房,里面的昂贵古董早都被抄走了,但却留下些黄花梨木的桌椅、床榻等物,再加上梅濂应该叫莲生拾掇过,墙上挂了梅兰竹菊四君子图,桌上摆了好些书和几张瘦金字帖,床榻上的被褥枕头都干干净净的,好像有根长黑发。

我不禁冷笑,也不知这上头昨晚上躺了谁。

莲生?还是那个娼妇念惜?

正在此时,我的胳膊一痛,再一次被他强行拽到身前,他垂眸看了眼我的大肚子,眸中的怒和恨越来越盛:“你这肚子瞧着下垂,应该快生了吧,算算日子,怀的时候是去年四五月份?孽种父亲是谁?”

在逼问我的时候,他手渐渐用力,我的骨头都能感觉到疼。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胳膊,含泪一笑:“大郎只是质问妾那个男人是何许人?难道就不问问,妾是不是为奸人所害而怀孕,妾是你妻子啊,你就没想过为妾出气?”

“呵。”

梅濂冷笑数声,俯身,逼近我的脸,我能清楚地闻见他身上的瑶英香味,他看着我,眉一挑:“你还能让旁人占了便宜去?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是说实话吧,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把你和这个孽种一起处置了。”

看,这就是夫妻。

他了解我,我亦了解他。

我耸耸肩,叹了口气:“是妾对不住大郎,回长安后遇到旧日未婚夫,就、就……”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委屈道:“妾不想让你难堪,所以寄了和离书,哎,听闻大郎在战场屡立奇功,如今高升到了长安……那个人不会给我名分,家里的大娘子也厉害得很。”

说到这儿,我仰头看着他,真诚地问:“大郎还会接纳妾么?就如同当年接纳那个不堪的如意?”

梅濂笑了,他拍着我的脸,反问我:“你觉得呢?”

他手下移,附上我的肚子。

我下意识往后闪躲,并且连着退了数步。

“我再问你一次,那个人是谁!”

梅濂走向我,逼问,双眼危险眯起:“当初我收到和离书就觉得奇怪,你怎么好端端说一别两宽,原来是背后给老子戴了顶绿帽子,好啊,我写信问袖儿,她不曾给我回信,而今连我的面儿都不见,想必她也知道你这烂事吧。”

“你把她扯进来做什么。”

我也不想再跟他装,找了个四方扶手椅坐下。

没办法,现在孕晚期,站久了就累得慌。

“你还好意思提她?”

我声音不由得拔高两分,瞪着他:“若不是当初你那封家书,袖儿不至于紧张到早产,她差点一尸两命!”

想起这事我就火大,挖苦他,冷笑道:“你说的没错,袖儿的确知道这事,那又怎样?孩子是向着我的,你知道她怎么说的么?她告诉我,跟你过不下去就和离,你听听,这就是你妹妹说出来的话。”

“放屁!”

梅濂大怒,顺手抓起只茶杯,用力掼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理屈,对不起盈袖,着实找不到说辞驳我,在原地拧了几圈,冲到我面前,骂道:“你少提我妹妹,她好好的一个孩子,就是被你这个贱人教坏了,如今都不认我了。”

说到这儿,他忽然抓住我的发髻,摇着我的头:“你做出这样的肮脏事,你让她以后如何在左良傅跟前立足?她如何在长安贵妇中间抬起头?”

我往开挥他的手,谁知他就这么狠狠地抓住我的头发,似乎要把我的头皮连根拔起,压根不放开。

“她觉得我丢人?那么你呢?”

我到底还是顾忌着怀孕,没有提他卖妹妹的事,将所有的争端扯到我们夫妻两个人身上:“你一个接一个地纳妾,甚至把那个被我赶出去的娼妇重新接进门,难道不丢人?”

我凄然一笑,手抚着肚子,泪眼看他:“我从始至终都是想好好和你过下去的,你如今也看见了,我不是不能生养,只是难生养,你、你的心真大啊,能装得下那么多女人。”

“你少提这些!”

梅濂脸色极难看,放开我,喝道:“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可你背夫偷人就该死。”

说到这儿,梅濂四处找寻趁手的家伙事,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一把宝剑上,踮起脚尖取下来,苍啷一声拔出,剑尖对准我的脸,然后慢慢下落,指向我的肚子,问:“说,这个孽种的父亲是谁!再不说,休怪我不念旧情。”

我笑笑,一个字都不说。

猫儿抓住老鼠后,不会立马吃掉,总要涮够玩美了,才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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