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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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一阵摇曳,顾云开笑了起来:“能揽到方小公子这样的伶俐人,我早该猜明德的手段啊。”

这话的意思陆俭心知肚明,然而此刻,他却忍不住心底的欢喜,含笑道:“顾兄谬赞了。”

他自然知道“方小公子”的厉害,只是旁人永远也猜不到,她对自己有多重要。

第三百二十一章

衙门里的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是打探了一番消息,根本就没有掺和的意思。当然,陆莘也没打算告官,这事太过蹊跷,不说牵扯了吴氏,还有内鬼作祟,报了官反倒会打草惊蛇。再者说,他也不信余杭那些官吏敢接这案子,闹到官面上,说不定还会扯出什么。

话虽如此,自家关起门来商量,却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法子。有些人义愤填膺,有些人慌张失措,有些人沉默不语,甚至还有几个幸灾乐祸,想要看自己倒霉的。只这些人的反应,就让陆莘心凉了半截。看来兄长失势已经让人心动荡,连嫡亲的叔伯兄弟尚且如此,更别提那些族老族亲了。

果不其然,从族中快马带回的消息,是让他稍安勿躁,探明白吴氏是什么打算,为何要对付陆氏。能谈就尽量谈,不能谈也要谨小慎微,不可让旁人趁机伤了自家根本。至于去信给兄长,联系余杭的官宦世家这些就更不用提了,显然是族老们都觉得不能轻易跟吴氏动手,只是一季生丝,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

一连串的应答,也让陆莘明白了族里的意思,这是要把他推出去,担起所有罪责啊。也是,兄长失势就是他们这一房最大的麻烦了,其他房就算不惦记宗长的位子,也可以让他背上黑锅,夺了经商的权责。

而想明白这一切后,陆莘是真发了狠,整治后院,查找内鬼。越是危机重重,自家就越不能乱,得让所有人都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把背后捅刀子的人先按下来,也唯有如此,才能多支撑些时日,等到兄长归来。

可是陆莘想的再怎么好,时局也不会等他,只是两天,还没当他找到纵火的贼子,余杭的丝价就飞上了天,几钱几钱的往上飙升,眼瞅着都要冲破一两六钱了。

这是想要断他们的后路吗?陆莘坐不住了,咬了咬牙,亲自去寻吴天明。

这两天吴氏只派过几个管事前来询问情况,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因此陆莘见到吴天明时也没有客套,直接怒斥道:“吴兄是打算把我逼上绝路吗?”

面对气势汹汹的老朋友,吴天明毫不慌乱,反倒皱眉:“陆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为签了契书的只有你一家吗?那些丝还能不能按时交货,若是不能,我赔得怕不是比你还多!”

这义正词严的话,让陆莘冷笑一声:“既然咱们两家都是赔,吴兄何不毁了约,让那外乡人滚蛋?丝都涨成这样了,一两还有什么赚头?”

吴天明顿时拉下了脸:“怎么,你难不成想要毁约?白纸黑字,还签了名,押了章,就这么轻飘飘的算了,你当吴氏可欺吗?”

这可是图穷匕见了,陆莘狠狠盯着吴天明,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思?赔钱也就罢了,若是不赔钱,不交丝,且不说要跟吴氏交恶,他江东陆氏的名声也要彻底败坏了。到时候成了旁人的笑柄,谁都不会在乎陆氏吃了多少亏,只会把这是做软肋,进一步蚕食他们的生意。

压住快要喷薄的怒火,陆莘冷道:“那些贼子到底给了吴兄什么好处?跟外人勾结,阴害陆氏,吴兄是想同江东士族为敌吗?”

这一顶大帽子,吴天明可不愿背,同样冷声道:“究竟是谁坑谁还不一定呢,你那好侄儿不还在贼窝里打混,闹出偌大名头?说不定也是故意引我签了契书,想要让吴氏倒霉。”

他竟然提起了陆俭,陆莘只觉脑中嗡嗡作响,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这听起来着实荒唐,然而说出去,旁人还真可能相信。毕竟陆俭是姓陆的,说不好也是陆氏安排出去的棋子,两头下注在世家可太常见了,谁能相信他们兄弟阋墙已经不死不休,会帮外人坑自家呢?

若是吴氏也成了受害者,江东可就没多少人会站在自己这边了,到时费力拉来的关系,谈好的条件也都要白搭。更要命的是,吴天明如此强硬,背后是不是还站了什么人?只是万里之遥的南海巨寇,可没法让他如此有底气。

没等陆莘想个明白,吴天明已经放话:“距离交货只剩几天光景,陆兄可别忘了时辰,闹出笑话。”

这是要逐客了,陆莘深深吸了口气,拂袖而去。

吴氏这边走不通,就只能想法子解决契书了。双倍的钱赔出去,根本就不在陆莘的考虑范畴,陆氏海船全灭,粮道断绝,最大的进项只有生丝,如今正是收纳流民,稳固田庄的时候,哪有如此多的钱财可以挥霍?

那剩下的,就只有补齐生丝这一条路。之前库房被烧成了白地不假,但是还有少量生丝未曾入库,勉强能凑个三五百石,再采买一批足够交货,就能相对减少损失。

既然有了决断,事情就不能拖延了,现在丝价涨的如此厉害,必须速战速决才行。陆莘也是发了狠,调出了大房的公产,派心腹去市面上收丝,而且收到都不往陆氏的仓库里运了,直接搬到船上,派了重兵守着。如此一来,只要凑够一千五百石,尽快交货就行了。

陆氏再怎么倒霉,也是有门路的,只要钱给的足,在这生丝上市的时节还怕收不到丝吗?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能大张旗鼓,一旦被人发现陆氏在拼命收丝,还不知丝价又要暴涨多少呢。

如此提心吊胆,费劲心思,陆莘终于又凑够了足以交货的数量,而且为了护着这些丝,亲自住到了船上。这可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两天,不过他要的就是如此,唯有尽快处理完这桩生意,才能继续跟吴氏斗下去,否则别管两家谁胜谁负,自己肯定都是要倒霉的。

而且交了丝,吴氏也要按约定结款,有了钱才好补齐亏空,跟族中交代。虽说赚的少了一大笔,但好歹不是颗粒无收还要倒赔,悬着的心稍稍放下,陆莘好不容易睡了个囫囵觉。谁料第二日一睁眼,又听到了噩耗。

“丝价降了?怎么会降?!”陆莘简直都要疯了,这是看他凑够了生丝,又要折腾了吗?

然而心腹带来的消息,比预料中的还坏。就听那人吭吭哧哧道:“是有传闻,咱们的库房被烧是故意作假的,为的就是哄抬丝价,坑害丝商。”

陆莘脸都绿了:“那么大的库房被烧,他们就瞧不见吗?!”

“咱,咱们没报官……”那心腹声音都发起了颤。

陆莘一阵头晕,跌回了座上。他的确没报官,不但没报官,连家丁的尸首都偷偷处理了。贼人能溜进码头,一把火烧了库房,这不是陆氏疲弱的明证吗?有人针对,他更不可能在外人面前露怯。

然而没有报官,谁知道你被烧了多少生丝,这玩意一着火就化作飞灰,连个证据都留不下。而现在他们却有了几条船的货,大大方方飘在河上,万一有人拿这说事,他要如何辩解?更何况还没到交货的时间,丝价就开始暴跌,他高价买丝,家中那些人会如何看?这可都是大房的公产,好不容易笼络住人心顷刻又要崩解,他只是个庶出的,要如何担起责任,又如何对兄长交代?

陆莘想不出应对的法子,然而丝价可不会听他的摆布,自从传出陆氏假做烧丝,哄抬市价的消息后,丝价应声而落,只是两天功夫就从一两八钱的高位跌去了一半,整个余杭哭声一片,那些为了钱囤货的大小丝商都慌了神,有人当街大哭,有人击鼓鸣冤,被逼家破的也不在少数。

不知多少人找上了陆府,想要问问他们为何如此狠毒?然而陆莘根本就无暇应对了,区区两天丝价就能腰斩,背后没有大丝商操控,谁会相信?对付他的可不只是吴天明,更有旁人,不知多少对手。

陆莘也自诩精明,更是悉心打理族产,一日也不曾懈怠。然而今时今日,他还有退路吗?族老会放过他吗?兄长会原谅他吗?就算交了货,拿了钱,他也没法在陆氏立足了。

正当陆莘万念俱灰的时候,一封请柬送到了面前。

“顾云开请我赴宴?”陆莘惨笑一声,“好啊,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设的这一局。”

陆莘知道这是摊牌的时候了,更明白自己已经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待人下刀。然而等他走进顾氏的厅堂,看到座上几人时,一张脸都失了血色。

那是周正纶,是顾云开,是吴天明,还有一个数年未见,却绝不会认错的身影。

“陆俭,这都是你一手操控的?”陆莘哪还顾得上旁人,两眼冒火,恨不能冲上去扇他一个耳光,“吃里爬外的东西,你就不知是非好歹吗!”

陆俭看着这两眼赤红,脸色青黑的家伙,轻笑一声:“四叔这话从何而来?我不过是想替陆氏破开困局罢了。”

怎么破开困局?就凭你拉拢江都四姓中的三姓,吃里爬外吗?!

陆俭没有等他作答,施施然继续道:“今次闹出这么大的祸事,不过是没人立规矩,若是有个交易场,有数家坐镇,怎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今世道大乱,陆氏可经不起折腾了,得有人出面,重新执掌家业,坐镇江东。”

这个人是谁,陆莘甚至都不用问,他想问的只有一句:“你也是个陆家子,闹出这等祸事,到底想要什么?”

陆俭看着已经失了分寸的男人,也渐渐收起了笑容:“我还算陆家子吗?都有人派刺客袭杀,恨不能要我性命了,难不成还任人宰割?四叔,外人面前,别失了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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