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2)
沈凤面上笑容顿时多了些玩味,嘴上却道:“伏帮主不怪就好。”
他这番动作,可以看成是赤旗帮的忙,也可以说是带着自家人马耀武扬威,想给找回些场子。然而伏波并没被唬住,道谢时更是只谈恩情,不谈他们占到的便宜。如此磊落,倒是比寻常男子还强了几分。
伏波微微一笑,顺势道:“此次大胜,得好好摆一场庆功宴才行,沈兄这次可不能推脱了。”
上次两帮一同攻打罗陵岛的时,沈凤可没有留下来参加庆功宴,所有借口都是托词,说白了还是有些心思算计。而这次,他抚掌大笑:“如此大胜,自当一醉方休!”
面对与自己同等实力的盟友,摆姿态就多余了,沈凤可是个明白人,自然答应的爽快。
两人都没提及自己的战果,也没有继续谈判乃至分赃的意思,这些勾心斗角,利益纠葛大可放一放,一场欢宴才是现在最需要的。
定下了章程,伏波不再迟疑,立刻命人在校场中摆开宴席。
足够一两千人吃喝的大宴,准备起来可不容易,更何况这种刚刚结束大战,尚且兵荒马乱的时候。只从赤旗帮有条不紊的安排,就能看出些东西。
不过沈凤在意的可不是这个,上次宴席,参加的全都是大小头目,伏波自陈身份也没惹出乱子,倒不怎么出奇。现在换成了这种千人的大宴,他倒想看看这位奇女子在帮中的分量了。
因是临时布置的,也就在校场搭了个台子,供两边的头目们摆桌,下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长桌长椅,还专门为青凤帮的人马安排了位子。
饭菜都摆在了桌上,一入席,青凤帮的人就忍不住上了手,有说有笑,吃吃喝喝。赤旗帮这边的兵士,则都把双手放在膝上,哪怕热气腾腾的酒肉,都没让他们先动筷子。这泾渭分明的模样,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就连沈凤挑了挑眉。
伏波却没管客人怎么看,径自举着个瓷碗走到了高台边上,对着众人道:“开战之前,我曾悼念烈士,与诸君定下了誓约,如若大胜,按功行赏时,当与诸君同醉!”
她的声音很高,清朗,明锐,和那身红裙一样醒目。不知多少人都听说了帮主是个女子,然而很多人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着。可那又如何?帮主是亲口跟他们定了誓约,也带他们击溃了官军,这可是邱大将军的女儿,自当不凡!
“如今咱们以少胜多,击溃了来犯之敌,这一杯,我敬诸君!”说罢,伏波仰首把一碗酒喝了个干净,酒碗一翻,一滴不剩。
下面兵士轰然叫好,有些甚至端起了酒碗,高声叫道:“也敬帮主!”
有这些聪明人带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只只酒碗举过了头顶,吼声如雷:“敬帮主!”
看着那群咕咚咚喝酒的兵士,伏波大笑道:“来人,把赏钱都搬上来!”
一只只沉重的大箱子被搬了上来,箱盖一掀,有黄有白,还有锦绣彩缎,照得人眼中都生出光来。
伏波没有看那些财宝,而是正正对下面诸人道:“此战尔等悍不畏死,英勇作战,共歼敌数千,俘获大小船只七十二条,炮一百三十门,这些金银就是奖赏。此外你们之中会出许许多多船长,会出许许多多炮手,与我赤旗帮共荣辱,同富贵!”
这话简直像是海啸,饶是赤旗帮军纪严明,也不由掀起了巨浪。冒险参军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有钱拿,有官做?每个人都兴奋的满脸通红,所有的伤痛,恐惧,似乎也在这欢声中消散一空。别说是赤旗帮的人了,就连青凤帮此刻也被这番豪言镇住,生出羡慕。
不管下面一阵阵的声浪,拎起酒坛,伏波再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了酒碗。呼声顿时一缓,,等她开口,伏波却笑了:“今日,不醉不归!”
没有更多的废话,也没有更多的邀卖人心,只因人心齐聚,何须多言?
这豪情,这笑语,让所有人也大笑起来,有人举杯,有人拍桌,有人起身大喊:“不醉不顾!”
坐在伏波身侧,沈凤的眼微微眯了起来。那穿着红裙的身影,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明艳刺目,却又让人挪不开视线。对她而言,是男是女的确不再重要了,人心所向,自然所向睥睨。
开场白,祝酒词都一口气说完,伏波也回到了座位上,对着沈凤笑道:“沈兄尝了这酒吗?”
“倒是还没尝,怎么,这酒有所不同?”沈凤笑着反问。
“此乃赤旗帮的新酒,虽不是什么佳酿,倒也别具风味。”伏波亲自给沈凤斟了一杯。
沈凤自然不会矫情,仰头喝进了肚里,随后微一挑眉:“是蔗糖酒?”
他是东海最大的糖商之一,怎会不知道甘蔗能酿酒?只是这玩意口味古里古怪,并没多少人喜欢,更没有这样的烈。
“沈兄果然知道。”伏波也举起了杯子,“这酒可适合海上?”
她在岸上已经建了酒厂,开始生产酒精,自然也要做一做酿酒的生意。不过最先酿出的却不是粮食酒,而是甘蔗酒,也就是标准的“海盗特饮”,朗姆酒。这玩意是真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通过蒸馏法,很容易提高酒精度数,最适合亡命之徒买醉狂欢,也是一项能跟沈凤一起做的买卖。
口中的酒有些甜,却又火烧火燎的辣,是沈凤从没有尝过的风味,亦如面前女子。他也笑了,笑着举起了手中酒杯:“如此痛快,自是合适的。来来来,咱们一醉方休……”
第二百零二章
说是一醉方休,但是到最后伏波也没有喝醉。倒不是说她这副身体的酒精耐受有多高,或是手下挡酒挡的有多好,而是身份使然。在酒场上,但凡给女子灌酒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抱着“亵玩”心思的下流货色,就没安过好心。而她现在是赤旗帮的帮主,是能跟沈凤平起平坐的海上大豪,自然没人敢借酒装疯,在这种事情上犯浑。至于正常的“拼酒”,更没人会找她,跟个女子拼酒量,胜之不武,败了那真是脸都能丢干净,何必自找不痛快?
于是就连沈凤都被人灌到走路打晃了,她却没什么大碍,回去睡上一觉,又是清清爽爽的一天。
旁人可就没这种好运道了,除了没参加宴席的田昱,她手下大小头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喝扑了,第二天来见她时,严远的脸都是绿的。
也是当兵出身,伏波对这还真是见怪不怪,笑着打趣道:“阿远你酒量可不行啊,以后还是得讲究技巧,别被人一忽悠就喝大了。”
严远的脸更黑了,要不是防着沈三刀使坏,他至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不过也知道自己理亏,他干咳一声:“昨夜有些失态,以后不会了。”
伏波叫他来,可不是为了喝酒这点小事,直接转过了话题:“我跟丹辉商量过了,打算拿俘虏换些赎金,只要是百户以上,全都按军阶明码标价,算下来大概是十万两白银。还有之前那伙勾结长鲸帮的海商,每家都要掏个二三万两的补偿款,如此一来,就能抵消咱们这次大战的损耗了。”
这岂止是抵消损耗,简直是发了一笔横财啊。然而严远也不得不承认,拿俘虏换赎金的法子颇为可行。十万两瞧着不少,但是打一场仗得花多少钱?这次损兵折将,光是船和炮的损失就要几百万两,再从其他卫所搬救兵,能不能打赢且不说,又要烧个几十万两的军饷,还不如直接给钱赎人来的划算。不说朝廷答不答应,那些人的家眷恐怕都愿意把钱掏了,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定还能抹平一些罪责,指不定有多少人心动呢。
至于那些海商,能花几万两银子就把事情给平了,他们估计也要松一口大气,痛痛快快掏钱吧?
不过只说这两者,可还漏了一样,严远不由问道:“那乌猿岛上的俘虏呢?”
三四千的俘虏里,百户以上的将官才能有多少,大部分还是普通兵士。这些人官府就未必舍得花钱赎买了,兵没了再征就是,说不定还能瞒报些人头,吃点空饷呢。
伏波道:“我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那群降兵是咱们重点的收编对象,要从中筛选出一批留下,剩下的随将官一起放回去。”
“要如何筛选呢,看他们有没有家小?”严远皱起眉来,这不失为一个收编的手段,可是也未必所有人都愿意投靠他们啊?若是为了活命也就罢了,现在都要放人走了,谁还肯留下来。
“当然不是,要选有怨气的才行。”伏波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最好是敬重我父亲,对朝廷多有怨言,或是曾受过欺凌折辱的,这些人才最容易投靠咱们。”
严远一听就懂了,“邱大将军旧部”和“邱氏孤女”这两块牌子,对于有些兵士还是极有吸引力的,若是战前还不信,现在打了大败仗,总该信了吧?这些人原本就是水师出身,只要稍加操练就能在船上任事,是个填补兵源的好法子。
然而伏波还没说完:“不过筛选的手段得花点心思,你带些口齿伶俐的小子前往乌猿岛,每日放饭的时候,就宣讲一番我父当年的功绩。不要讲那些朝廷看重的,而是要讲为民除害,保境安民的故事,可以提前找说书先生润色一番,要简短有力,让人听着就心生敬畏。除此之外,可以安排一些小会,把俘虏们编成二三百人的小队,要跟自己原本的队伍拆散才行。让这些小组轮番讲自己在军中,在家中的遭遇,不论是被上官欺辱,还是被恶霸压迫,只要是诉苦就行,要让人感同身受,咬牙切齿才好。只要肯讲的,就能多领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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