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然而没有什么路,能比伏帮主指出的更好了。他们不会为贼,不会丧尽天良,也不会被人用过就弃之不顾。伏帮主自大牢里救出了李家那几人,轻而易举,甚至能让使坏的员外老爷登门致歉。那他当然就能救其他人,能够让加入这个帮派的人无忧无虑,不用惧怕官府,不用惧怕贼寇,甚至连死都不用怕!
这三个杀无赦,又何尝不是保他们,保沿海所有村落、妇孺的性命?!
在那漫天的欢呼声中,酒坛摆在了伏波面前,她手持短刃,在掌心一划,淅沥血水滴落坛中。不止是她,身边的孙二郎、林猛、李牛三人也伸手割血,混入酒中。
“今日我伏波在此立誓,不弃兄弟,不伤无辜,不违禁令。若有背誓,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伏波倒酒入碗,一饮而尽。“啪”的一声,瓷碗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这一声,也似砸在了众人心间。三位船长也是同样发誓,同样饮酒,同样抛碗,不过誓言的第一句换作了“愿听帮主号令”!
那一句极为坚定,极为响亮,也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当最后一只酒碗摔碎时,沙滩上众人也喊了起来。
“愿听帮主号令,不弃兄弟,不伤无辜,不违禁令。若有背誓,死无葬身之地!”
那声音浩浩荡荡,带着威严肃穆,也含着坚定果决。原本还轻飘飘的“赤旗帮”,在这一刻凝成了一体。他们都是歃血为盟的兄弟,都对着天地神佛许下誓言,还有什么可犹豫,可退缩的?
只要他们的帮主在前,他们就绝不后退!
李牛只觉得浑身都在发颤,他的伤还没好,才勉强能够下地,此刻却觉得马上就能提刀上阵!
待到盟誓完毕,众人带着喧闹和欢喜散去,他第一个凑到了伏波身边,急急道:“头领,我等是否要发兵攻打罗陵岛了?”
这是他从孙二郎那边听来的,但是跟孙二不同,他不觉得打海盗有什么难的,只要有伏帮主带着,那群贼人吓也给吓跑了!
伏波瞧了他一眼:“怎么,伤刚好就忘了痛了?”
李牛一怔,立刻站直了身体:“我只听头领命令,头领说打就打!”
这姿态,倒是让伏波笑了:“打是要打,但不是现在,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你们要从队里挑选一批脑子活泛的人,我来教他们陆上的攻防战法。学成后放他们回村,训练村人,让三个村子都有自保之力。”
孙二郎一惊:“难不成是防备官府?”
他们也算被官府知晓了,若是船队出海,村子还真不一定能挡住官兵。
“不止是官府,还有海盗。赤旗帮成立的消息,不久后就会传遍海疆,到时还不知会引来什么人。”伏波肃然道。
三位船长神色齐齐一变,林猛忍不住道:“难怪要打罗陵岛,那群贼人肯定不会放过吾等!”
他原本不觉得能打败那群恶贼,但是现在想想,哪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这是能不能安稳活命的问题啊!罗陵岛距离他们太近了,一个经商的船帮还不知能引来多少人垂涎。一旦消息传出,贼寇来袭,可比官兵打来还要糟糕!
孙二郎也是色变:“难不成要用村子诱敌?”
海贼人多,他们人少,这可能是唯一能击败对方的法子了。但真用村子诱敌,他们的家人妻小可就危险了。刚刚发过誓,岂能如此施为?
伏波摇了摇头:“在自家地盘打仗是最不智的事情,而且想要击溃海盗,还需要钱财和人手。”
罗陵岛可是有十几条船上千号人,他们才四条船百来号人,拿什么拼?可是话虽如此,钱和人是那么好弄的吗?
李牛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头儿,咱们从哪里弄人弄钱?”
伏波把底牌扔了出来:“若是有更多人手,更多船只,说不定能跟陆公子谈谈条件。”
众人一凛,那个卖给他们粮食的陆公子?
“他手上没船,却有海贸的心思,只要咱们够强,不难引他上钩。”伏波解释道。
“那人和船从哪儿来?”林猛忍不住追问。就算他们能用粮食换来一些劳力,船也不是好搞的。更别说现在还成立了船帮,恐怕更会让一些心生畏惧,避之不及。
伏波微微一笑:“想要招人,就要立威立德。如今在沿海赊账、收货,其实已经为咱们立了德,剩下的不过是捏一捏软柿子,让人瞧瞧咱们的威风罢了。”
赊账也能立德?这是他早就想好的吗?可是软柿子又是谁呢?
面对众人困惑又渴盼的眼神,伏波不再卖关子了:“晚稻已经收割,也到了官府收税的时候。今年加收的盐税,想来也让不少村子苦不堪言。若能带他们抗税,这些人会不会站在咱们这边呢?”
三位船长齐齐失色,李牛惊叫道:“头儿你要抗税?”
“为何不抗?今年税官可去了你们东沟村?”伏波反问。
李牛顿时哑然,还真没去!可能是怕他们跟海盗有勾结,这次竟然连个税官也没上门。可是一个村不交也就算了,岂能村村都不交?
“若都抗税,岂不是也让官府盯上了?”孙二郎忍不住道。
“鱼税是朝廷收的赋税,可以缴纳。盐税却是曹县令私自摊派的,只因他补不齐朝廷赋税,才擅自加征。吾等不交,他又能如何,带兵来收缴吗?”伏波冷冷一笑。原本她也没这想法,但是见过县令之后,这念头自然而然就生了出来。面对贪生怕死的昏官,当然可以捏上一捏。
见众人尤有疑虑,伏波又道:“这只是其一,不交盐税的村子越多,县官就越摸不清咱们赤旗帮的底细,越对海边局势心惊。水浑起来,咱们自然就安全了。如此不但震慑了官府,也能使别附近村落知晓赤旗帮的名头,明白咱们并非歹徒,而是可以替他们做主的强人。如此一来,还怕没人投靠?”
这可行吗?孙二郎也是亲眼见过那狗官的,此刻竟然找不到反驳的话。
倒是林猛有些犹豫:“可若是收不齐赋税,县官要拿人开刀呢?”
这可不是一村两村的事情了,联合数村抗税,那税收缺口可不是一星半点啊!县官万一被逼急了怎么办?
“让咱们多交,那肯定就是有人少交了。一县之主,没能治理之能,还不知道怎么欺软怕硬,横征暴敛吗?”伏波唇角一挑,“只是以前他肆意鱼肉的百姓从了贼,不好对付了,那转过头来对付不是贼的乡绅、富商不就行了?”
这也行?!李牛简直目瞪口呆,然而万员外送来的三百两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关乎性命,这群人当真是能屈能伸。
孙二郎则深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头领吩咐,吾等自当从命!”
他们喝过血酒,也把自己的命,以及全村人的命压在这位帮主身上,自然要唯命是从,办好对方交代的差事。而这份信心,有何止是他有。
果不其然,李牛和林猛也齐齐拱手:“但凭头领吩咐!”
这不只是他们三人的回答,也是三村人的答案。背负这些,就等于背负了成百上千条性命。伏波能保证她的决策万无一失吗?其实是不能的。然而此时此刻,这却是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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