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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底是气不过。他本来打算缠着阮宁,陪他玩一天的。
阮宁走时,他抓着阮宁的袖子,再三确定:“朕五日,不,三日后宣旨召你入宫陪朕玩,你不许不来。”
阮宁想了想,如今没有什么事,倒不如继续做回小皇帝的教习,或许会有另一番收获也不一定。
不过此事暂时只是想想,具体还需跟谢九玄商议。
她便也没有告诉小皇帝,只道:“好。”算是回答了小皇帝召她入宫玩耍的意图。
阮宁即将走出宫墙时回过头看了一眼,小皇帝还站在亭子里看着,也看不清小家伙在想什么。那副孤零零又伸长脖子等待什么的样子,让她有些莫名的心软。
可能,是因为想到了谢九玄。
小时候的谢九玄,也这样眼巴巴希望有人陪他。
明明前世修真界,她也曾利刃染血,诛杀魔头。
人们说起来,都是“那个冷血的妄然仙长”。
阮宁皱着眉,叹了口气。
谢九玄:“他是皇帝,并非如你所见那般不知世事。你不能太纵容他,不然让他依赖你,并非好事。”
阮宁抿唇:“唔。走吧。”
她将那一幕暂时抛诸脑后。
只是印象太深,小皇帝孤零零的身影总是冒出来。
回到宁国公府,管家有些纠结地迎上来:“几位大人在书房侯着。”
谢九玄脸色一冷,交代阮宁:“让厨房熬一碗养神汤,你先回去歇着,我处理完公事就来陪你。”
阮宁自认并没有表现出不让他离开的意思:“你有事去忙便是,我要回去睡一觉。”
想到浑身酸痛有谢九玄的原因在,她更没有挽留的意思。
谢九玄脸色再冷了一个度。
他握着阮宁的手:“走吧,只是离开一会,你怎地这般黏人?我先送你回去。”
阮宁:“……”宁国公你又自己想些什么??
总之,谢九玄将她送到院里,看着她躺在床上,又亲手给她盖了被子,摸了摸她的头:“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阮宁:“嗯,你再不快些,大臣们要等急了。”
谢九玄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是你实在不想,我也可以将他们打发了,就在这里陪着你。”
说完,他还露出一副“看我多纵容你”的表情。
阮宁脸色古怪一瞬,为他自己胡想瞎想给自己加戏苦恼。
她只想睡觉,良心可鉴,她眼睛快要睁不开,想不了那么多乱七八糟。
可她看着谢九玄的眼睛,嘴边的话自动变成了:“唔,公事要紧,快去吧。”
谢九玄于是露出“无可奈何但谁让我这么喜欢你”那种奇怪的表情。
“睡醒了就能看见我。”他还再三强调。
阮宁心底疑惑更甚,只连连点头:“嗯嗯嗯。”
谢九玄终于一步三回头走了。
可太不容易了。
阮宁迷迷糊糊间不知怎么,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谢九玄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只是来不及深想,她便睡着了。
皇帝太小,谢九玄身上兼着大梁诸多要事,大臣们找他,都是紧急之事,等到所有事情处理完,太阳已经西斜。
他有些懊恼,急忙往主院走,甚至用上了轻功,将迎上来的管家远远扔在后头。
管家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开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得抹了把满头大汗,喃喃:“夫人只是去了厨房,想必没什么。”
这样想着,可是联想到主子那急匆匆的样子,他又有些不确定,忙又加快脚步追上去。
一把老骨头,他太不容易了他。
谢九玄用上轻功,几息之间便到了院外。他停下脚步,理了理袖口,迈步不疾不徐走了进去。
他眼睛里已经染了笑意,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只是,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床时,他脸上笑容消失,脸色有些白。
床褥整整齐齐叠着,躺在那里的人不见了,风吹得门板作响,屋子里霎时空旷冷清。
门口小丫头打着哆嗦:“夫人醒来就出去了,并未交代去何处。”
管家赶到时,就见到这样一副景象。
他满头大汗:“主子,夫人去厨房了!”同时心里大惊,主子怎么都不查一下,这样一副认定夫人离开的样子。
可太吓人了。
谢九玄目光盯着管家,像是判断他的话。
管家忙道:“人在呢,就在厨房,夫人说交代几样菜式。”
屋里压力终于消失,丫头们吓得快哭了。
谢九玄又朝厨房去了。
管家:“下次夫人要去哪心里得有数,不然主子发起火来你们也看到了。”
丫头们忙点头称是。
可太吓人了。
谢九玄这次没有用轻功,他走到厨房时,阮宁手里捏了几瓣桔子,目光在厨房旁的桔子树上游移,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九玄心里提着的那口气一松,他将阮宁揽过来,紧紧抱着她,鼻端全是桔子香气。
“在做什么?”
阮宁早在他还未进来时便听到了谢九玄的脚步,她道:“桔子有些酸。”
谢九玄挑眉:“酸?”
阮宁喂了一片到他嘴里。
谢九玄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阮宁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嫌弃得不得了的表情,脸色不由有些古怪,眼睛里也有些笑意。
“很酸吧。”
谢九玄无语地看着她,皱着脸将嘴里的咽下去,道:“扔了,不许吃了。”
阮宁哈哈笑起来。
回过神发现,谢九玄盯着她,虎视眈眈。
阮宁嘴角一僵,将头转到厨房方向:“你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走吧,带你去看花。”厨房里一片忙碌,晚膳还得一会儿。
阮宁还惦记着谢九玄刚才那副表情,不由脱口而出:“你刚才吃到的是什么味道?”
谢九玄表情有些奇怪,不太确定道:“酸?”
阮宁:“是酸。”
谢九玄眉头又皱了起来,显然对这个味道敬谢不敏。
两个人行走在宁国公府花团锦簇的小径上,阮宁有个问题到了嘴边,谢九玄却已经察觉似的,开口道:“小时候尝毒药,味觉便越来越不灵。不必担心。”
阮宁:“有没有办法?”
谢九玄摸了摸她的头:“我从出生起,因为体质特殊,前宁国公想让我做他手里杀人的傀儡,他要我日夜修行,尝遍百毒。”
“七岁时我已经百毒不侵。吃任何东西都是一种味道——最毒的毒草味道。”
“这种情况直到十六岁。我不再吃毒药,味觉也慢慢发生变化。”
阮宁抓紧他的手,谢九玄笑了笑,好看的眼睛弯下:“那是味觉在一点一点恢复。酸甜苦辣,我都尝到了。”
阮宁嘴唇动了动,谢九玄揽着她的头转了个方向,雪松气息沁人心脾,她的眼睛看向前面,慢慢睁大。
“这是——”
她见过很多这个世界难以解释的瑰丽景象,论壮观与恢宏,这一角花圃远远不及。
但是,她却忍不住为它吃惊。
那是一片花的海洋。
连绵不绝,无边无际。
她睁大眼睛,有些怀疑此处是否真实。
谢九玄牵着她的手,踏进花瓣层层堆积的苗圃中,脚底传来软软的触感。
她伸手从一朵绿菊上拂过,那当真称得上是“怒放”。
千丝万缕争相绽放,因为昨夜秋霜,它们开得更有骨气了。
“什么时候种的?”花朵沉甸甸缀在枝头,压弯了随风摇曳的细枝,拂在手上,凉凉的,显然不可能是假的。
谢九玄牵着她往里面走,语气里很愉悦:“想你的时候种的。”
阮宁脚下一滞,险些绊倒。
谢九玄轻笑出声:“每次想到你逃跑,我就暗暗想将你捉回来要如何。”
阮宁警惕地看着他。
“可我又怕自己一时冲动,悔之晚矣,你再也不回来了。”谢九玄望着这些花,道,“开始只是无意中种了一朵。”
他没有说完,阮宁却看着这片花海沉默了。
这么多花,谢九玄亲手种下去的。
他千百次克制自己。
而她知道这人疯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的心蓦地一疼。
她突然道:“你近来读什么书?”
“读春——”谢九玄思绪漂浮,张口吐出两个字却突然反应过来,轻轻一笑,嘴里的话没有丝毫停顿,“山居。”
那是一本前朝隐士写的游记。
但不是阮宁想要的答案。
她总觉得谢九玄行为怪怪的,暗地里怀疑他是不是读了什么奇怪的书。
没想到套不出他的话来。
她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这些花,很好看。”她抿唇道。
谢九玄修长手指从一朵黄色花枝上拂过,漫不经心道:“小的时候,我还想过在这样的花田里打滚。”
阮宁:“嗯,皇上应该也会喜欢。”
谢九玄神色古怪地看着她:“我小时候可没有他那般娇气。”
阮宁奇怪的觉得,他话里这是带着一丝炫耀??
她眼睫颤了颤,看着谢九玄:“他口是心非的毛病跟谁学的?”
谢九玄:“你看我作甚?”
阮宁:“唔,你好看。”
谢九玄轻咳一声:“虽然我知道你很小的时候就觊觎我的英俊,但还是……要收敛一点。”
阮宁:“……”
“为何收敛?我们是夫妻,我看你,名正言顺。”阮宁暗想,不就是说话,谁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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