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看到这些穿制服的人,让她不由回想起在丰侨遇到检察院说要封存房产证的情景。
石英开始担心俞晨和许临在北京的生活,俞晨又是一两个星期没跟她和俞达忠打电话了,之前就算偶尔通话也只是简短地问一句:“家里没事吧?”,俞达忠回答完没事,俞晨就挂了电话。
俞晨把辞职信交给了韦硕,满脸横肉的韦硕红了眼圈,说道:“其实你工作一直很认真,干得也很出色,我一直没舍得夸你,是怕你跟我要求涨工资…客户反馈虽然你态度冷了一点,不过干事情绝对是一丝不苟,你是我们诊所客户满意度最高的宠物医生……”
她有些惊讶,心想自己跟客户吵架的事情已经有好几桩了,居然还能收获满意度第一…..
“职位呢,我给你留着,算是停薪留职吧,你陪着你男朋友度过难关以后,要是还想留在我诊所工作,随时过来,到时候我给你涨业务加成…这不是王晞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意愿,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干得不错….”
这是俞晨自从进诊所以来第一次受到韦硕的肯定,红了眼眶,笑着怪道:“老板,你这些话为什么不早说啊…你早说也许我抑郁症也能好得快一点….”
韦硕笑了,“不是怕你骄傲,要求我给你涨薪嘛?这段时间生意越来越好,我倒也不怕你跟我提要求了,哪知道你这时候要跟我提辞职了…真是…”
俞晨鼻酸地转过身,韦硕忽然在她身后祝福道:“你男朋友会好起来的,我有预感。”
她的眼泪瞬间扒拉扒拉往下掉。
俞晨在诊所收拾了东西,和同事说了再见,社保依然在这个诊所交着,她每月把钱划到会计的微信就行。
一切明明白白而充满温情,其实是俞晨最想要的工作环境,这时候才明白,“咪咪”诊所正是她想要呆一辈子的工作地。
俞晨抱着东西从诊所出来,坐地铁回到丰侨,刚进家就看到了父母的鞋。
然后,又是石英嫌弃的声音,嫌屋子里的药味越来越浓。
许临过来接住俞晨手上的东西,放进了卧室。
她皱起了眉:“爸妈,你们怎么又来了?”
石英听见俞晨话语里的“又”字,当即就冒了火,斥道:“什么叫又来了?你是有多不耐烦我们来?要不是怕你在这边混得太可怜,你以为我们愿意这两头跑吗!”
许临一听到石英说话,脑袋里的筋就一跳一跳的,半边头皮都发麻,他过来捏了捏俞晨的手,轻轻对她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你就顺着石阿姨一点吧,她也是担心你….”
俞晨心疼地看了看许临。
石英第一眼看见许临的时候就有不祥的预感,心想怎么只是几个月没见,这许临竟然又瘦了这么多,不光是眼袋青黑,两个凹陷的脸颊都是发青的….
俞晨心想如果让父母见到晚上头痛厉害的许临,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这时俞达忠开了口:“这次我和你妈把户口本带过来了…”
然后石英划重点:“房子只加名字也行,问题是现在名字加得上去吗?先加名字,再结婚。”
俞晨忍不住驳道:“你们明明知道江文涛的事情现在还在调查,房产证暂时回不来!”
石英马上回道:“那结婚你就甭想!”
这时许临对石英说道:“房产证已经还回来了,我明天就和俞晨去权属中心。”
许临抱歉地望了望俞晨,“今天早上我刚好接到邢老师的电话告知我这件事,检察院的调查结束了…..”
俞晨心想这件事为什么他不提前跟自己说呢…当即瞪了他一眼,生气了不再说话。
其实俞达忠和石英此行还有另外的目的,俞达忠老家的大侄子筹钱做生意,给的利息高,俞达忠想要把家里的商铺抵押了,把钱借给这个大侄子,石英不同意,却寻思上了许临的这所公寓…。
俞达忠兄弟三人,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他当年不惜散尽家财赔偿那些矿工,气得父母先后脑梗去世,弟弟不学无术,一直是仰仗俞达忠过日子,眼见这个靠山靠不住了,爱好从赌博变成了吸毒,几年前因为注射过量,死在了父母的祖屋里。
俞达忠的哥哥是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在老家经营一家小餐馆,后来人老干不动了,大侄子也无心继承,便把餐馆关掉了。
所幸的是这大侄子很能干,一直做着各种各样的小生意,也挣了一些钱,家里人的日子过得也算踏实。
父母生前在老家一直是大哥一家在照看着,现在眼见大侄子需要钱承包一片经济林,俞达忠说什么也得支持一下。
在家里掌握“财政大权”的石英却说什么也不愿拿出钱,家里的存款已经被她存入理财,商铺的租金说什么也比那大侄子能给的利息多。
不过她也不愿意得罪了这个大侄子,毕竟人家年轻能干,以后怎么都能照应着他们,于是想出“绝招”,等俞晨往丰侨的房本上加了名字,她就撺掇俞晨和许临把房本抵押到银行,用贷出来的钱先借给那大侄子,这公寓一看就值钱,目前贷款利率也不高,把钱转借给大侄子怎么也不亏,等她理财一到期,把钱还给许临和俞晨这边就好。
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在她想来。
…
俞达忠和石英在厨房准备饭菜,俞晨盘腿坐在主卧的大床上望着放在墙角的箱子发呆,两行眼泪莫名顺着眼角往下掉.
也不知是因为辞了职,还是因为父母到来。
许临走进房间坐到她身旁,俞晨环手紧紧抱住他,他淡淡笑着说:“我现在身上可不好闻,都是药味。”
她把额头贴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道:“你说我们俩怎么这么难呢?连父母都对付不了…”
许临这时候还在顾着解释房产证的事情,“我真的不是要故意瞒你,我也是早上知道的….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她咕哝道:“这算是什么好消息….我对这个房子一点也不感兴趣….我最感兴趣的是房子里的人,每天一起吃饭、一起上班、一起买菜、一起做/爱…许临,如果没有你,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正说着,眼泪簌簌流淌,她知道父母过来也是为了能帮到她,可是此时的感受却是无力而绝望,辞职的事情该怎样对父母解释,如果许临的病情有了反复,又免不了石英每天的讥讽和奚落。
“许临,我不想在房本上加名字了…不结婚就不结婚吧…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想成家的人,我对家庭这个词没有什么好印象…就让我陪着你,能走多远走多远,为什么一定要结婚…永远当你的情人,已经足够幸福了….”
他一笑,用手指捏了捏她瘦削的脸蛋,说道:“求婚的也是你,悔婚的也是你。”
“我没想到,结婚会是这样复杂,我想着的…想着的只有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情景….”说到这里,鼻子又是一酸。
许临用手揽住俞晨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俞晨,这个房子,还有那辆小昂,是我用这些年几乎所有积蓄买下的,这房子里的装修和家具,是舅妈给我置办的…以后,你多去看看我舅妈…我银行卡里的钱,就不准备留给你了…我想用来交我舅妈养老院的费用,至于小昂,我想留给吴韩…等他能摇到号了,就可以时常开回唐山见爸妈了…你看,一切都是简简单单明明白白的…我觉得我很幸运,能把这些留给你们,我心满意足了….。”
俞晨轻轻推了推许临的肩膀,哭着问:“你怎么像是在交待遗嘱?第二次手术还没做呢!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要让我明天跟你去权属中心,可以,那我们就直接从权属中心到民政局,把结婚证办了!”
许临微微一笑,答应道: “好。”
石英在厨房一边切着葱姜蒜,一边对俞达忠说道:“这回啊,我把隔壁老谭给我的那个中药秘方也带来了,要不就让许临试一试,他们说这秘方对脑瘤可管用了,一会儿我就给他熬上。”
俞达忠在一旁劝道:“哎呀,你就不要瞎忙活了,人家许临本来就是个医生,什么药管用,什么药不管用,还不比你清楚啊。”
石英顶道:“他要是清楚,怎么还会得这个病!他是治心脏的,和治脑子的能一样吗?中药的好处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煮的东西,他一定能喝,放心吧。”
俞达忠叹了口气,对于石英的固执无力招架,石英年轻时本来就心高气傲,
人老了,活出的气质就千奇百怪。
傍晚,许临不想让俞达忠和石英看见自己还是只能喝粥,于是添了小半碗米饭,又夹了一些鱼肉,喝了一些鱼汤。
胃里也算是相安无事,正松了口气,起身准备收拾桌子,这时,俞晨心想早说晚说都得说,于是跟父母坦白已经辞职的事情。
石英第一句话就是:“呵,大龄无业女青年,俞晨,你还想让我和你爸怎么丢脸?难不成还幻想许临能继续当医生供你做家庭主妇?你有人家石惠一半好命我都阿弥陀佛了。”
话就跟冲锋枪一样对着俞晨咄咄咄射击,吐字都不带留缝的,许临急忙对石英解释:“俞晨的工作做得很出色,老板决定给她留着职位的。”
石英冷笑着反驳:“现在什么世道啊,哪个老板那么好心还给你留着位子啊,人家只是搪塞一下而已,说一点好听的话,你们就当真了呀…许临,这件事你就更没发言权了,你看俞晨为了你,都自甘堕落到什么程度了…”
许临不再说话。
这时,石英才想到厨房的砂锅里还熬着药,赶紧回身去顾着药汤。
许临看了看俞晨,仿佛看透俞晨对他的担心,牵住她的手,轻声安慰:“没事…。”
俞达忠看到许临和俞晨的眼神交流,为石英说好话:“老石也是为了你们好…..”
这时,俞晨看见石英从厨房端了一大碗汤汁出来,闻着是中药的味道。
石英兴致勃勃说道:“这是我用羊肝和羊心熬的汤,里面还放了我从邻居那里得到的中药秘方,说是对脑瘤特别有用,许临,你快试试。”
“妈!许临不吃肝脏,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用肝脏熬的汤!又不是让他吃!邻居老李说,他有个亲戚得的还是恶性脑瘤,喝了这药汤都活了六七年了…许临喝了最起码能活个十年!”
这次俞晨被气得不行了,对石英吼道:“你说话别太过分了!他脑瘤诊断是良性的!手术治愈率非常高,是能根治的!”
石英固执道:“哎哟,脑袋里长了瘤子,分良性恶性有什么用!?都是癌症嘛….”
许临看了看那碗药汤,眼见俞晨就要和石英吵起来,心知再不能驳石英的面子,于是利落地抬起碗,将中药灌入嘴里。
肝脏的腥味和中药味道混在一起,让他喝第一口就想喷出来,他却接着灌下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整晚汤水都进入肚中。
俞晨看他喝药也能看得流泪,被石英暗骂矫情。
喝完药,许临一直蜷在沙发里看电视,一直撑到晚上俞达忠和石英进屋睡觉的时间,回到主卧锁了门。
俞晨早就知道他不舒服,拿着一杯漱口水候在卫生间门口。
他俯身撑着膝盖往马桶里原封不动把整碗汤水呕了出来…整个身子都是软的,瘫坐在地上,手背抵着额头呻吟道:“头疼…”
俞晨放下漱口水,把他抱进怀里,手不断掐着他的脑袋,他满头大汗说道:“我可能…”,俞晨立马接了他下一句话:“你就算不能长命百岁,也不能死在我前面。”
第二天,许临并没有和俞晨前往权属中心办理在房产证上加名字的事情。
他一夜未睡,拼命忍着头痛,天亮时不要说去权属中心了,就是下床走出房间都很困难,喂进去一点儿粥过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吐出来。
俞晨看他情况不行,便再次让他去医院复查,许临想的却还是房产证的事情,他让俞晨去社保中心打印五年的社保证明还有去诊所会计那里要取纳税证明,在房产证上加名字需要这些资料才能办理。
她着急地跟他顶道:“现在主要是以你检查的事情为主,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好不好。”
他吃力地用手撑起身子,气虚地命令道:“我可以让律师帮我们办理这些事…你只要把资料准备好了就行…你先去准备资料,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等崔教授回国了我再去检查…”
刚说完,脑袋里又是一阵针刺,他闭着眼睛忍了忍,继续逼着俞晨:“你要是不去…我真的会生气….”
俞晨有恃无恐说道:“你倒是跟我生气看看啊,我还没见过你真的跟我生过气….”
“你…”
说着,又捂住了头。
俞晨见他已经面色如纸,有些心慌了,脚步却仍然动也不动。
许临见她没有出去办事的意愿,于是掀开被子,倔强地想要站起来,俞晨连忙上去扶,他甩开俞晨的手,朝衣柜慢慢挪步,厉声道:“如果你不准备资料…那我就换衣服和你一起出去拿这些证明….”
“你干嘛呀!别这样….”俞晨连忙过去拦住他。
“那你去不去?”许临盯着俞晨问道。
“你现在病得这么重,什么房子,什么结婚,以后再办好不好…你这脸色太吓人了,每天晚上都吐得像脱了一层皮一样…其实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去医院….我没那么傻….我也害怕…可是逃避是没有用的,只会让病情越来越恶化…许临,跟我去医院好不好,求你了….”
这时房间外俞达忠和石英买菜回来的声音响起。
许临压低声音说道:“你不赶紧准备资料的话,我就不去医院….”
俞晨妥协,点头道:“好,我今天就去办,那你明天跟我去医院。”
“明天下午崔教授就回北京了,我已经预约了检查,这样你该放心了吧?”
俞晨不再说话,把许临扶回床上躺着。
早上头痛有所缓解,他终于可以浅眠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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