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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简桥出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顾郁开门见山地问。
前脚刚着地,后脚又问啥时候倒回去?这什么逻辑?
简桥:“年后吧,怎么?”
“没什么,我已经回画舟堂了……”顾郁在转椅上转来转去,盯着前面目不转睛,犹疑地问,“我昨天没干什么很毁我一世英名的事儿吧?”
“没有,”简桥说,“除了满屋子跑说自己是秃鹫之外。”
“哦。”顾郁难堪地抹了把脸。
路旁一辆汽车驶过,冷清从旁边拉了简桥一把。
简桥站住脚:“还有要说的吗?”
“没了,”顾郁答道,“拜。”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桌上,看着眼前的画。
这是油画吗?不是?是水彩?也不是?
顾郁分不太清。画上有一个人躺在床沿,画面截在他肩膀及以上的部位,没有画眼睛鼻子嘴,所有东西都被朦胧而抽象的色彩所覆盖。
然而在这个人影的身旁,坐着一些很不符合整体画风的小恐龙,蓝色的绿色的灰色的,五彩缤纷,小巧可爱。
在人影的领口旁还有一个浅浅的粉嫩的痕迹,让身体的线条和光晕更加撩人。
顾郁咬着手指想了想,低头拉开了自己的衣服。
冷清顿了顿脚步,停了下来。简桥走出去好几步才发现冷清不在身旁了。
他回头去看,冷清仰着头看着灰白的天空,高处飘落小小的雪花,晶莹剔透的冰晶轻飘飘醉倒在他的肩头。
啊,原来在下雪。
地上堆积起一层薄薄的雪,能看见一路踩过来的脚印。冷清伸出手,雪花盈盈落在指尖。
在南方不太看得到这样的雪。当雪花再一次包裹世界,故乡也愈加亲切起来。
简桥蹲下来,从地上抓起了一把雪,放在手上轻轻握紧,捏碎了。
要是顾郁也能看见就好了,这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看过二十个湿冷冬日的少年,也会想看一场痛快的鹅毛大雪吧。
冷清默然感受了一会儿,赶路之前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是一片落在他指尖的,构造得近乎完美的雪花,镜头一拉进,他就兀自笑了笑。
简桥见他这么开心,也就默不作声安静等待。他蹲下来,捏了两个团子叠在一起,大团子叠小团子,让它倒在雪地里。
-下午13:23-
辰沙与果灰:【图片】
媚娘和来福:下雪了吗!!!!!
辰沙与果灰:嗯。
媚娘和来福:你堆的雪人好丑。
辰沙与果灰:……
辰沙与果灰:我堆的是昨晚的你。
辰沙与果灰:穿着羽绒服缩在沙发上的你,就是这个丑样子。
媚娘和来福:?
媚娘和来福:?????
辰沙与果灰:【柴犬邪魅一笑表情包】
【系统提示:您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辰沙与果灰:?????????
【系统提示:您的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好嘛,您的小祖宗一句也说不得。
简桥无可奈何,退出了聊天框,打开朋友圈,看见了一条新的动态。
-下午13:24-
冷冷清清:一路向北。【图片】
简桥点开图片,是他刚才照的指尖完美雪花。下面已经有一条回复——
向涵不易:你倒是一路向北了,我一屁股傻坐。
易向涵关掉手机,百无聊赖地坐在火车站,撑着脑袋苦等。
手机里突然蹦出来几条新消息。
-下午13:25-
椰奶西米露:师姐,还没上车吗?【猫咪歪头表情包】
向涵不易:没,都进站了才知道延误五小时,烦死了。【熊猫发火表情包】
椰奶西米露:那你要找个暖和点儿的地方待着哦,外面下雨了。
向涵不易:【狗狗点头表情包】
易向涵回完消息,退出聊天界面看了一眼手机,往身后的铁网一靠,喃喃自语:“狗老郑,居然敢不回我消息,你命没了。”
过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她打开手机里消磨时间的小游戏玩了起来,每一把都像是奔着死去的。
有人突然拍了拍身后的铁栅栏,吓得她惊慌失措手机都没抓稳,直接哐当摔到了地上。
易向涵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捍卫个人财产安全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她抓起手机就往外大义凛然地一指:“你赔!”
“嗯?”易向涵看见隔着一面铁网的人,看了看手机屏幕,抬头又看他,“你怎么在这儿?”
“我刚好在附近,”徐水蓝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师姐,要喝奶茶吗?”
“你要是能从这个网里塞过来,我佩服你。”易向涵说。
徐水蓝想了想,给奶茶插上吸管,把吸管从铁网里钻了过去,笑起来:“这样就可以啦。”
我堂堂画舟堂大师姐,一人之下八人两狗之上,趴在火车站的铁网上跟个乞丐似的喝别人手里的奶茶,像话么?像话么!
易向涵眼皮子一抬:“什么味道的?”
“椰奶西米露。”徐水蓝回答道。
哼,椰奶西米露,小孩子家家喝的东西。
易向涵翘着腿晃了晃,眼皮子又一抬:“就一口?”
徐水蓝把奶茶往里凑了点儿,易向涵靠近,脑门抵着铁网喝了一口。
徐水蓝:“师姐,你刚刚那样,好像冷清师兄画的《无言少女》啊。”
易向涵把嘴里的西米都嚼完,才挑眉看向他:“你是说我是少女咯?”
“我是说……”徐水蓝支支吾吾,没说出口。
“嘁,半天想不出一句好听的。”易向涵转回去,不理他了。
徐水蓝再次搭话:“师姐,冷清师兄的画风跟你的好不一样。我看有人说,市井风格最喜欢你了。”
易向涵听见立马转过来,神采奕奕地看着他:“是吧!这种风格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的。当时师父还说我没规矩不成器,不收我。”
“真的?为什么?”徐水蓝问道。
“那会儿拜师才没有你们这么容易呢,我妈带着我去画舟堂求了三次……”易向涵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往事,徐水蓝隔着一面网安静地听着,嘴角带着一抹笑,看着她直点头。
“……给老娘那个气啊,第一次见赵觅山我就说这人绝对是个直男,”易向涵接着吐槽,“有一回我休息室睡觉,顾小宝非说我溜出去买冰棍了,我一觉醒来无缘无故被罚抄顾千凡臭美散文集。”
“哈哈哈……”徐水蓝笑得前仰后合,“上回师父问我会不会跳交谊舞,我说不会,师父说我成天就知道画画画!舞都不会跳,干脆饭都不会吃得了!”
“哎呀那个糟老头儿一天天的花样可多了……”
两人扯东扯西地聊了很久,气氛很融洽,空气里很快乐,冷气都被驱逐走,只剩下越来越热的他们。
“啊,该上车了,”易向涵站起来拉着行李箱,朝他挥了挥手,“走喽。”
徐水蓝点点头:“师姐,一路顺风,注意安全。”
他一直目送到看不见她的身影为止,才转过身靠着铁网,提起了手里的奶茶。
过了几小时,奶茶早就凉了。
吸管上有一个淡淡的口红印。
徐水蓝凑近,小心翼翼地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回忆的味道。
我说你是少女。
我还想说……
你像画里走出来一样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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