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夙愿(1 / 2)
“你什么意思?”何立有些迷糊,本能地不想思考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你能回到水师当差,难道不是因为你跟西太后服软了妥协了?你怎么还想着革新之事?”
杨青山摇摇头:“其中如何我难说与你,你只要知道革新极为凶险,我不愿让你参与其中便好。”
何立倏而抬头望着他:“为什么?”
他原本想问为什么杨青山一定执意要护着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他分担自己的难处,可在那人听来却变成了另外一番意味。
杨青山虚虚地笑了:“自商君而起,历代变革哪有不死人的?若此时我贪生怕死,将来有朝一日去了阴曹地府,我断然无颜面对当年牺牲的同袍。”
何立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些。”他望着杨青山:“我也与你说句实话,当年我身后有何家的牵扯,故而不得不违心小心,可如今不一样,我孑然一身,什么都不怕的。”
“胡闹。”杨青山笑得有些无奈:“你也不是孩子了,要懂得分寸。”
“我没有胡闹。”何立有些气恼:“我第一次踏进海军学院大门的时候才刚刚十七,你也正是我如今这般年纪。那时你早已在朝廷陈书利弊纵横捭阖,你又凭什么觉得如今的我还要被你护着?”何立还记着季浔劝他的话,于是虽不甘地心死死盯着那人,却极力用了最柔和的声音:“杨青山我告诉你,世俗的烦扰纷争,官场上明争暗斗,甚至说世人的眼光与看法,我都未曾放在心上。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我吗?”
自然了。杨青山望着他,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他望着何立微微发红的面颊,忽而觉得很是佩服这人:世事艰险,何立并非没有经历过,可与杨青山不同,这人于千万险阻中迎来送往,身上的光芒却从未暗淡下去,如同初雪方晴,又像极了春芽绿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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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啊,”杨青山哭笑不得:“还这么年轻,又有海军管带的职务,想找什么样的没有?何必如此执着?”
何立望着他,心里苦恼得很,他想:这么多年了,你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亮,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杨青山看向他,看着这人漆黑的眼眸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望着自己,好似在熠熠闪光。两人挨得很近,近到让杨青山忽而发现,那人的双眸里,正无比清晰地映着自己此刻的身影。
杨青山以前从来不懂什么是满心满眼,可此时此刻,他却正置身其中。他年少为北安侯,风光时也结识过不少富贵人家的公子爷。那些人大多流连于青楼楚馆,遇着稍合心意的就使些手段把人要过来,技俩都高明得很,然而大多玩不了几天就腻了。可何立不一样,这人不会耍心机,但却极有韧性,认定的事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哪怕杨青山把所有弊端全都清楚摆到台面上,他也不为所动。
杨青山想不明白,他明明什么都给不了那人,给不了安稳与长久,有时甚至连最起码的陪伴与坦诚都做不到,他明明压根不值得何立为他付出。
“回去吧”何立轻轻笑了,见那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赶忙把自己的披风取下来为那人披上:“虽说入春了,可夜里依旧寒凉,老师得注意身子。”
季浔说得不错,何立仔细思忖着,觉得很多事确急不得,于是他一边宽慰着自己不要紧,来日方长,一边又想着法子哄杨青山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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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是学生,很多事自然有所局限,那时最在乎的不过是习题的解答与试卷的分数,”走在回去的路上,何立闲说着:“这几年我在海上待得久了才发觉,原来当初所学所记,很多东西竟是这般有用。”
杨青山感受着披风的温度,笑着点了点头,而后便停下了脚步:“何立,你过来。”
何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着那人说的走了过去,只听得杨青山低声问道:“你怕不怕苦等一辈子,最终却一无所获?”
何立笑了:“老师这是哪里话?怎么就一无所获了?”他望着杨青山,此时月光正好,映得林木间一片亮堂,那人的面容神情在他面前展露得极为清楚:“我还有现在,还有无数如此刻一般的时光。有过这些,就算是朝生暮死,刹那光阴,我也毫无怨言。”
杨青山微微皱起了眉。何立看不出他如何心思,只得陪他站在原地。此时早已过了两人出来时约定的半个时辰,但是谁都没有急着回去。何立依旧笑着:“杨老师是心疼我了?”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何立说得戏谑,可他没想到杨青山真是这么想的。那人忽地抬眼望着他,而后伸出手来掰住了他的肩膀。
何立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倏而停了一下,他愕然站在原地,浑身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那人逐渐凑近了,而后嘴上便传来稍显冰凉的柔软触感。
杨青山只是在他嘴唇上轻轻贴了一下便离开了。他对眼前这人珍视得很,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心里藏着,于是一向强硬果决的北安侯也不免丢盔卸甲刹羽而归。
没等何立从愕然惊诧中反应过来,杨青山便抓住了他的手。说来也是不寻常的,他们早已有过更为亲密的接触,可牵手这样简单的温存却还是多年来破天荒头一遭。
何立任凭那人牵着自己,跟在他身后往前走着。他听得那人说:“我确实是心疼你,心疼了很多年。只是后来我才明白,正是因为这份心疼,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直难以取舍。希望你日后不要怪我今天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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