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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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会儿,顾承真可谓有了几分无欲则刚的态势,可他一向温良惯了,即便对顾怀峰无所求,也实在做不出轻狂样子。

“您为侄儿着想,侄儿心中感激。”他诚诚恳恳吐露心声,“只是我实在不适合官场,恐怕日后也难有作为,您对我有栽培,有期望,可这么一来,我心中就更加有愧。因借着母亲的事情,近来也渐渐想明白了,侄儿已不奢望光耀门楣,这辈子只求自给自足就好。”

他倒是淡泊宁静了,也不想想顾家年轻一辈里,好容易出了个才学品行都拿得出手的。顾怀峰恨铁不成钢,忿忿道,“你父亲辛苦一生,就养下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顾承半垂着首,听了这话也不分辨。

顾怀峰估摸他心意已决,想了想,改口吩咐道,“你的前程我不多问,但你要知道现今是什么档口,绝不能做出有失体统的事。方才那个女孩子,你尽快把她送走。等三年后,你娶了新妇,或要纳妾,再接来不迟。顾家门里的清誉,无论如何不能毁在你们两个手里。”

顾承连忙起身,端正长揖,“侄儿谨遵您教诲,自会安分守礼。何况扪心自问,这点廉耻心还是有的。至于您才吩咐的话,恕侄儿不能从命。”

顿了顿,再揖道,“侄儿是有心和她修正果,为着这点也该尊重她。她家中已没有亲人,我也不能放她流落乡里。所以守着她,就是我眼下唯一能做的事。至于日后,侄儿绝不会纳妾,她就是我唯一的妻子,除她之外,永远不会再有旁人。”

声调不高,平实如常,却一字一句自带铿锵。

顾怀峰没想道他会当面驳回自己的话,气恼之下,腾地站起身来,“你是翅膀硬了,敢和我这样挺腰子说话?”

这可是冤枉好人,顾承打从方才到现在还没直起过身子,可听着顾怀峰责怪,他态度便愈发恭敬,“侄儿不敢,只是才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还请您宽赦,也求您成全。”

顾怀峰深深望他一眼,寻思他这是铁了心这么干,目光不禁冷了下来,像是看着一段无可救药的朽木,“好,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你过世的父母,也对得起顾家一门,我便没什么可说的。你记好你说过的话,倘若做出什么败德的事儿,休说旁人,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说完不做停留,甩袖便走。顾承忙起身相送,顾怀峰回首,冷冷一笑,“不必了,希望你日后也不要再求到我门上去。”

顾承脚下一顿,随即仍是趋近几步,将他送至车旁,又站在原地躬身行礼,直至望见马车驶出巷口,方才轻轻一叹,转过身往回走。

阖上大门,沈寰已俏生生立在面前,他笑了笑,心里知道,她应该已听见了那番对话。

“我都听到了。”果然如他所料,然而她语气不失关切,“为了我,你把他也得罪了。”

顾承不愿她多想,温煦笑道,“不要紧,等过些日子他气消了,我再去请罪。我本来就无心仕途,也勉强不来,安身立命还是要靠自己。我信我能养活自己,也决计能养活你。”

沈寰盈盈笑着,倒也没太动容,“我方才听着,你好像说,要娶我为妻,还要终身只和我一人相伴……”

她说着,打量起他,歪着头一笑,“就为了那一记吻,值当这么投入?我听着可是有点吃亏,难保不是蚀本的买卖。”

顾承虽猜到她将话听去,可冷不丁这样提起,还是让他心里慌了慌,不过片刻过去,他已笑着点头,坦率应对,“我不光是为那晚,也是为我自己的心。”

才昂然了一瞬,又不得不低了声音,像是央告,“我好容易才想明白的,既然都认了,你就别再奚落我了。”

沈寰摇头,“我并不是要奚落你,只是想再听你说一句。”

他一阵怔忡,不明白她指的是哪一句,见她只侧着头浅笑,看样子也不打算道明。便要请她直言,方要开口,脑中忽然一片澄明起来。

他迎着她走了过去,站在她对面,俩俩相望,他半垂着头,笑容好似朗月清风,“好,我再说一次给你听。”

☆、第28章 争议

“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今生唯一相伴相守的人,除了你之外,永远不会再有别人。”

顾承说完了,自觉说得荡气回肠。沈寰却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笑。他琢磨不出她又在想什么,索性也不去琢磨。反正这会儿,他从心里到嗓子眼里,都是甜丝丝的。

其实无论她说什么,此时此刻,他都只会觉得像天籁一样动听。

想想真是好笑,以前无论如何放不开,如今迈出了这一步,才发现纵使没了回头路,可一路之上,自己却越来越欢畅奔放。

究竟沈寰算不算自己一见钟情的人,他说不清,可他知道,自打头一眼见着,他就已经对她上了心。

沈寰默然一阵,不忘打趣他,“要知道你这么认死理儿,会从一而终,我就该早点儿把你给办了。”横了一记,不无娇嗔,“早前白费了那么多唇舌,想想都觉着可恨。”

顾承霎时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她嘴上这么能胡来,这用词也太不讲究了。

“你满嘴里说些什么?”他不依,却顺势抓起了她的手,握在掌心,“这些话,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沈寰笑得不以为然,“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个办字?朝廷办案难道不是用这个字?偏你好装正经。”曼声笑着,目光向下望去,“既然正经,怎么又忽然,不声不响拉人家的手?”

顾承被她说得一悚,登时也忘记要松手,半晌过去,只觉得掌中柔荑柔嫩软滑,又纤细的很,一时间更是不舍得放开。

沈寰笑着看他,再接再厉道,“我正想问你,那天晚上,你撞开了门,我出去之后,你忍得难不难受?”

天呐,她竟然还记得这个!这教他怎么回答,说不难受,那是明摆着的瞎话;说难受,她一定会穷追不舍再问下去……

顾承被逼得走投无路,脸涨得通红,情急之下,忽然心念一动,她或许只是猜测而已,其实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不过是个未谙世事的少女。

“忍一忍就过去了。”他装出不在意,搪塞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想她忽作悠悠一叹,望着他凝眉浅笑,“可怜,也不知忍了多少年,我算算,是从十四开始?还是更早些,从十二三就开始了?”

她竟然还掰着手数起来,他真听不下去了,连声问她这些话,到底是从哪儿听来的?

她倒是好整以暇,摇着他的手,轻轻笑道,“我大哥比我长六岁呢,从前他背着我爹和屋里的丫头不清不楚,俩人自从有了故事,眉毛眼睛就再也藏不住了。有回我听见他走过那丫头身边,悄声说,我都憋了几天,难受坏了。”

说着,抿嘴一笑,又像怀着些遗憾,“不过,也只听见这一句罢了。”

顾承深深蹙眉,这是什么家教,莫非一品大员宅门里,家风就是这样?可转念一想,大家公子和房里人有些首尾不算稀奇,这情话自然也是说得极隐秘,多半还是因她耳力太好,才教她囫囵听了去。

他无奈的摇摇头,才想叮嘱她别信这些话,忽然一阵敲门声响,他连忙先去开门,来人却是隔壁郑员外家的娘子,特地来寻沈寰。

“呦,三爷也在家呢。”郑家娘子含笑问好,拉着沈寰的手,笑道,“大姑娘好,我今儿是来谢谢姑娘的。上回你蒸的西葫芦馅包子极好,我家小子直夸香,那么大的包子一口气连吃了三个。这常言都道,心灵手巧,姑娘不过学了一遭,才刚上手,就能做得这么好,果真是应了这四个字了。”

顾承在一旁听得纳罕,不知这又是哪一出,怎么她又背着自己学开了灶上的事?

沈寰也没成想郑家娘子会专门跑来说这个,敷衍笑笑,“那是您家厨娘教得好,回头我还要跟她请教怎么烧菜,怎么做点心呢,到时候还得请您多担待,别嫌我烦。”

郑家娘子笑着说不能够,一面应着,一面只上下打量顾承,眼睛一转,笑得抑扬顿挫,“三爷这阵子挺忙?我瞧着,总把大姑娘一人搁家里,也没个伴儿陪她,这孤零零的多没趣儿。要说从前有祝妈妈和含香在,可比现在要热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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