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2 / 2)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着地要再看一眼,她知道再看多少眼也不能改变什么,可她仍旧想要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差役们静静的举着火把,火把在冷风中静静燃烧着,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
无言的众人,围绕着一具黑色的棺木,棺木里铺着一件破碎的血衣,棺木旁站着一个美丽而憔悴的女人。
冬夜像是忽然间凝固了一样,巨大的悲伤盘旋在众人的头顶。
一只寒鸦从院落上空掠过,发出了难听而刺耳的叫声。
冻得瑟瑟发抖的老嬷嬷缓步走上前。
她面容慈祥,垂坠的眼皮褶皱中,满是经历过无数死亡才换来的慈悲。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离去的人,还有黄泉路要走。咱们最后好好送他一程,才算是对得起这辈子相遇一场哪。”
老嬷嬷的话,让江岁安的眼泪决了堤。
原来她现在所能做的全部,唯有好好送于成最后一程了。
“奈何桥上你等我,咱们下辈子还在一块。”江岁安小声说,慢慢松开了手。
棺木被封上了,血色衣裳隐去,棺木边沾了血的深深手印,也被封起来了。
老嬷嬷经验老道,来的时候,已经带了许多的白麻布。
在差役们的帮助下,灵堂很快搭了起来。
老嬷嬷拿着麻布,对江岁安道:“姑娘,按理说,你还没有嫁给于副队,不用穿麻衣带重孝,你看这……”
“嬷嬷,我要穿。”
江岁安跪坐在棺木旁,往面前的大铁桶里化着纸钱。
她语气坚决地对嬷嬷说:“即便还没过门,我的心已经永远许给了他,这辈子不会变,我要替他戴重孝。”
老嬷嬷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于副队对的眼光真好,挑了个重情重义的媳妇。
只是可惜了,无福享受。
老嬷嬷悄悄地叹了口气,将缝好的白色孝衣给江岁安穿上。
随后,嬷嬷又给钱小花缠上了麻布。不过并不是重孝,只在腰间缠了一道。
因为钱小草和雷风都还在昏迷之中,所以老嬷嬷也没给他们穿孝衣。
考虑到他们需要休养,所以差役们把两人抬到了后厢房,那里离前头的灵堂远些,相对比较安静。
幸好房子已经盖的差不多了,后厢房通了火炕,火炕一烧起来,屋里并不冷。
这一夜,江岁安一直守在灵堂前,整夜没有合眼。
她时而抬头盯着巨大的棺木,时而低下头在火盆里化纸钱。
她眼里的泪已经流干了,心头的窟窿,再不能消了。
第六十五章 于成归来
守灵的日子,江岁安的心仿佛在油锅里煎熬,脸颊被眼泪反复冲刷,干了湿,湿了干。
原本漂亮的人儿,从里到外溢满了寒意和痛苦,有一种惊人的,却在渐渐枯萎的凄美。
前来吊唁的,大部分是差役们。
江岁安按照礼数,一一还礼。可即便身体动作着,心神也是麻木的。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雷风平安熬过了危难,人苏醒了过来。在江千远细心的调护下,雷风慢慢的康复起来。
只不过,雷风经脉俱损,行动不便。好在江千远很有经验,特意请了相熟的人,日日帮雷风复健。
受了惊的钱小草也慢慢好了起来,只是胆子比从前小了许多,几乎足不出户。人也没了以前的调皮劲儿,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比姐姐钱小花还要沉稳。
三天三夜,守完灵之后,该下葬了。
徐镇长做主,在东风镇外八里外的一块风水宝墓地找了个位置,让江岁安安葬于成。
很快到了出殡的日子。
江岁安身穿白色的麻衣,腰间扎着麻绳,手里捧着装了于成印鉴的盒子,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头。
她身后是黑色的棺木,以及来送葬的人。
钱小花、钱小草、齐老先生,甚至连大病初愈的雷风也拄着拐杖,坚持跟着送葬的队伍往城外走。
队伍长长的,有人举着白色的麻布,上头写着大大的“奠”字。
队伍后头,丧葬队吹吹打打。唢呐的声音尖锐又高亢,悲伤的曲掉如同杜鹃泣血,声声催人心肝。
徐镇长不知从哪找来四个和尚,跟在队伍旁念着往生咒。唢呐空闲的间隙,能够听到鼓槌敲打木鱼的声音。
街上的行人看见这架势,都怕晦气,纷纷避让到两旁。
有人认出队伍里都是平常在街上巡逻或是守城门的差役,不由得讶异,交头接耳讨论,不知棺木里葬的是谁,竟能让满镇的差役们心甘情愿挨冻受冷为他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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