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2)
也生得太好了些, 难怪招小姑娘家喜欢!
钟应忱好似没有察觉他审慎目光,径直在对面落座。
桑罗山呷了口茶,重新将思绪整理一番。
根据搜集来的消息,钟应忱确实是个难得聪明之人, 只是家境却极差。原系逃难而来,侥幸入籍, 不过有一宅聊供栖身,便在考学前还要抽出时间来打理这池家食铺。
桑罗山将他的资料看了数遍, 便能得知出这人性情处境。
身禀稀世之才,可在这科举仕途一道却毫无依仗,这两者之间的鸿沟,只需他寻个缝隙轻轻敲打一番,便能松动。
整个堂前十分热闹,唯独他们这一桌,两人对坐,寂静无言,气氛莫名有些紧张。
桑罗山呷了好几口茶,见这样尴尬的场景,钟应忱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仍旧泰然自若饮他手里那杯。
“前几年愚兄得案首之时,旁人只道我年少才高,转年侥幸中举,处处皆是溢美之词。那时我便道,江河旷远,才人代出,如今果见有钟兄这般…才俊。”
桑罗山是出了名的不好相与,如今愿意到这里来,言不由衷与他说这番话,虽说生硬些,怕也是头一遭了。
钟应忱略略举杯,点头道:“ 多谢。”
桑罗山一顿,气便有些冲上来,接下来的话便暗藏锋芒:“不知钟兄现是在哪位先生门下?”
“不过在别家附学,不曾拜得先生。”
“哦?”桑罗山扬起眉,做出惊讶的表情,心里的气终于顺了些:“钟兄大才!只是…”
“只是这学问一道,如书山林海沟壑丛生,虽能自渡,终究行得艰难,若能得一名师,只消稍加点拨,便有绝境逢生之喜,便有需攀援之处,也能抵得寻常难去的险峰。”
他还从没费这么多心思与人说这些客气话,抬眼时看见钟应忱虽不语,但面色渐趋沉肃,觉出些畅快,话锋一转。
“有先生的好处,原先我也不晓得,幸而入四羲书院后,承王夫子看重,收作弟子,日夜蒙训,果真大有进益。”
四羲书院已是江南之地闻名的书院,院中夫子教谕皆是饱学之士,每回南榜之上,四羲书院出身的学子可占到十之三四,可谓桃李满天下。
可便在这样的书院,仍有几个人,只需一提声名,便如雷贯耳,只一提王夫子,必然是理学大家王景安。
若想入仕途,王景安门下弟子多有身居高位者,若想治学,这样的先生足够让人受用终生。
可桑罗山轻轻道出这句话时,顺道看了一眼钟应忱。
他面容沉静,连一丝艳羡也无。
他的话停了好一会,才等到钟应忱缓缓说了一个词:“确实。”
。……
圈子兜兜转转绕到这里,钟应忱却总不在他意料之中。桑罗山实在没了耐性,便将话挑得明白了些。
“钟兄这般才学,若能得良师同门相助,以后的路必然顺遂,不知钟兄可有此意?”
钟应忱抬眼凝视他片刻,忽得笑了:“王夫子收弟子,自然是精益求精,这门总是不好入吧。”
这样的回应才是应该有的。
桑罗山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终于大好,他缓缓道:“先生也常与我感叹,说旁人都道良师难得,却不知明白弟子也难寻。”
他挑眉看向钟应忱:“我既承蒙先生教导,自然要分忧,不吝开桥设栈之举。”
“明白弟子?”钟应忱轻笑:“既要劳动桑公子开言,这路开得,总得有些成本吧。”
他也直视回去:“不知这明白弟子,要怎么个明白法?”
盘盘绕绕的路一瞬间让钟应忱平铺在面前,桑罗山因他的爽快有些意外,正中下怀:“我在书院中也有些薄面,便不能入得先生门下,至少可保钟兄寻得一位良师,以后各自相望扶助,都是情分。”
钟应忱把玩着手里的物件:“条件?”
“这铺子听闻钟兄占得五分利,我愿用高上市价两成价钱买进。待钟兄进了书院入得师门,住在山下往返多有不便,我家中在院旁有个两进宅子,便与钟兄眼下落脚处做个置换。”
他紧盯钟应忱,慢慢道:“这般,至少一年里,钟兄便不必下山劳累了。”
嗤得一声,钟应忱笑了出来。
他看着桑罗山的眼神带着些嘲讽:“小秋在桑公子这儿,便只值三言两语和上百两银子?”
桑罗山蓦然色变,还未答言,钟应忱又上下看他一遍,冷笑道:“哦,不止,还有桑公子的脸面。”
“你…!”
桑罗山未曾想有人能这般不上道,且从没让人当面呛声过,一时气怔在那里。
小齐哥正盯着这边动静,见桑罗山脸色不好,生恐便闹起来,便忙过去笑问:“公子可还要续一瓮秋露白,或是再上些小菜?”
他才说完,新来的永官正笑嘻嘻端来一盘小菜,他年纪小不识得眼色,寻见钟应忱时眼前一亮:“钟大哥,我前后找你!方才东家给你炒的虾松,再三让我趁热拿给你吃,凉了便腥气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那盘虾松放下。吃虾费功夫,挑虾线,去虾皮,拧虾头,剩下的肉就一丁点再剁碎也不剩什么了,一小盘不知道得剥多少只虾。
里头的姜蒜都切得极小极细,香油瓜姜香气混合,虾肉已经炒得金黄松散,但火候正好,不见焦上半点。
永官又添上一句:“东家每日里得想法子给钟大哥做上十道菜。”
桑罗山原本烧起的怒气让这一盘子菜点燃了,他按捺不住,站起来冷笑道:“你却该好好想想,从秀才到进士,多少人考到十几榜也未中。现有的路不走,难道想要靠着开南北杂货的高家,或是同秦家一起看蚕吐丝不成?”
那些高家李家秦家,若是要贩货赚钱,自然能帮着运转一二,可要说能助他考学甚至行走官场,那便是摞在一起也难及入门槛了。
“呦呦呦,开杂货怎的了?”高溪午在外头吹风吹得不耐烦,正进来,便听见桑罗山这句,阴阳怪气道:“桑大爷有八斗之才,再往上数三四辈,可也不是田里扒地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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