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暂代十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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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暂代十天

小张虽不是嚎啕大哭,但说来也抽抽涕涕,口齿不是很清晰,不过老张夫妇听多了信徒哭拜跪求,倒是听得明白。

原来这张大福是明朝末年有名的衙门捕头,江湖上人称宣府铁捕,这不只形容他铁面无私的个性,还是强调他所向无敌的铁臂神拳。无奈李自成攻破燕京,洪承畴引满清入关,宣府卫不战而溃,官府衙门也四散流离。张大福虽然不是戍卫将士,也满怀悲愤,希望能为国尽忠。

听到福王在南京即帝位,立刻南下赶往金陵京都,不料才到长江边,还没渡河,就听得福王被俘,正想投江自尽以全大节,又听得唐王在福州即位,匆忙再度南下,还没入福州城内,又听得唐王已被清军乱箭射死在汀州城衙的大堂上,张大福面南跪地大哭而拜,一时胸中鬱闷,投白马河自尽。但恐怕是阳寿未尽,被福州有名的白马河大盗救了去。

张大福死也死不了,碍于贼寇势大,无奈只好跟着这绿林好汉趁着兵荒马乱,打家劫舍过日子。不过张大福虽然落草为寇,杀人不少,但他坚持只能劫富济贫,杀无恶不赦或为富不仁的傢伙,这坚持让白马大盗甚为头疼,不过忌惮于张大福武艺高超,白马诸盗也就只好牵就着他,只有劫富济贫、杀那为富不仁的奸商,或者无恶不作的地痞土豪,才带上张大福,不然就让他在山里的大寨当门神,没多久,大家就喊他张门神。

就这样相安无事几个月,白马大盗的二当家下山劫掠的时候,突然听到郑成功在厦门招兵买马,意图收復大员。一向和张大福不和的二当家灵机一动,认为是个千载难逢送神的好机会,于是藉着宴请张大福的酒宴当中,装醉透露了这个消息。

果然,张大福一听到此一消息,连夜收拾细软,私自下山投奔厦门而去。白马诸盗听闻张大福离去,莫不感觉心中卸下个重担,倒也没人效仿萧何月下追韩信,把他追回来。

不料,张大福到了厦门,国姓爷已经跨海进发,厦门岸边空空如也,郑氏全军已经转往大员,张大福又扑了场空。无奈,张大福只好买通渔家,送他过黑水沟,投奔国姓爷。名叫大福,却命运多舛的张大福,一点都没有福气,没想到又遇上颱风翻船,漂流到台南府城上岸的时候,已经是衣衫襤褸、身无分文,看起来像个叫化子了,哪有门神的样子?更不用提不復当年宣府铁捕的意气风发了!

现实生活可不像武侠小说里的侠士可以不食人间烟火,随时还能从怀里都拿出大笔的银两。餐风露宿几天的张大福心想:「来到国姓爷脚下,可不能再落草为寇,但堂堂铁捕总不能当街要饭吧?不如偷偷的蒙面干个樑上君子,一顿饱食加上一身乾净的衣裳,看来精神稍好,总能从军去吧!」心中拿定主意,相中了一家豪门宅院,等到月上枝头,就来巧扮蒙面怪盗。这只偷粮食和衣服,应该也算是怪盗了吧!

到了晚上,还真是月黑风高的好机会。虽然多日未进食,张大福的身手还是不差,轻轻一越,就翻过墙头,摸黑找起厨房来。

这张大福运气也超差,才刚刚摸黑走了两步,突然火光冲天,他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正想翻身翘头,却听得这户人家大呼小叫的喊着:「走水啦!失火啦!」接下来烟雾瀰漫,恐怕是昨日颱风风雨未乾,让房屋瓦樑起了大烟。

张大福连忙把蒙面头巾沾了荷花塘腐臭的池水,也顾不得腥臭,衝入火场救人。

这大户人家恐怕是妻妾成群,小孩倒是不少,张大福背上背了一个少女,左边拐着一个男孩,右手又抄着一个女孩,一次三个的把小孩往外送。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最后一次,还抱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鬟。

火大烟浓,张大福不知道是否都救出来了,连忙再赶往火场。不料,正当张大福再度衝进火场,啪塌一响,房子整个塌了下来。就这样,张大福还没做成怪盗,就一命呜呼,被鬼差拖往地府去了。张大福意识不清,鬼差匆忙之间也没留意,一道金光竟然尾随而来。

不知多久,啪的一声,惊堂木响,张大福还以为自己回到宣府的公堂上,只是跪在地上却是自己,吓得冷汗直流,不敢抬头。

堂上威严的声音这时候传到张大福耳中如雷霆作响:「堂下何人?何故阻扰鬼差拘人?」

「啟稟不知名的大人,小的叫张大福,河北宣府人士。我…阻…阻的甚么案?」张大福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偷偷抬头瞄了左右,竟然是牛头马面,这下张大福可是吓到瘫软在地,心里一闪神:「我不是在救火吗?怎…怎…碍到鬼差了,难…难道…我死了?」

只见一名判官模样走上前,伸手拉住张大福额头的头发,猛向上一拉,看了张大福脸孔一眼,又翻翻了手上的簿子。开口向堂上大人拜道:「啟稟秦广王,这河北宣府张大福,本是一名补快,寿高九十,但落草为寇,杀人如麻,减寿十年。不过,此时才年方四十,尚未寿尽,看是鬼差抓错人了。」

秦广王尚未开口,两旁牛头马面立刻出班跪下,齐声道:「啟稟秦广王,我们到现场,并不见崔判官所说的十名男童女,只见此一大汉,躯体焦黑,魂魄离体,只好先拘回来,让大王裁决。」

秦广王嗯了一声,恐怕事情也不好办,一响之后才开口道:「张大福,你命不该绝,无奈肉身已坏,你希望如何?」

张大福确定自己已死,虽是无奈叹息,但是想到自己命运多舛,世间又无牵无掛,遂咬牙奋起,跪挺了身子:「啟稟大王,张大福生不能为国尽忠、父母双亡也不能尽孝,无牵无掛,不如把我的阳寿都给那十个童童男、童女,我就当作寿尽亡灵,任凭大王处置。」

秦广王一愣,还未开口。那崔判官抢身而出,用着硃砂笔怒指张大福的头:「生死簿命定岂能让你乱改?寿命怎能私相授受?这卢家大户为富不仁,当受此劫,岂容你胡乱安排?况且你这四十年阳寿分给这十名男童女也不过杯水车薪,四年后,我们不是还得劳师动眾再拘回来!胡闹!简直是胡闹!」

张大福一受判官刺激,也不知哪来勇气,突然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崔判的鼻子:「你这官僚,卢家为富不仁,关小孩何辜?为了给他家教训,赔上十条无辜小孩性命,你又于心何忍?我看…我看…你不是好人!」

「大胆!」惊堂木一拍,张大福连忙跪下,秦广王语气也带些微愤怒:「无知亡灵,怎能窥视天机?这十男童女也是果报随业,命中该绝,怎能说是无辜?无辜就不会投胎卢家,经此歷劫。罢了…罢了…,念你一片善心,生前功过相抵,就发往十殿转轮王那,重新投胎做人,望你好自为之。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还来不及应声,突然金光耀眼,一句「阎王留人」充满閰罗殿。

张大福抬头一看,一个神人满身金光,手持七星剑,脚踏龟蛇。张大福虽然生前不信鬼神,但也知道这是玄天上帝显圣,连番磕头。

秦广王摸摸短鬚,缓缓的开口道:「玄天圣君大驾光临,有何公干?」

玄天上帝没有开口,但是圣音却充满大殿:「秦广王,我要带此魂回人间享百日香火,不知道大王是否放人?」

崔判一听,立刻吹鬍子瞪眼,也顾不上礼数,立刻向前大声抗议:「上帝公,此亡魂生前杀人无数,秦广王慈悲,已经令他功过相抵,了却此生业报,重新轮回。怎能过于优遇,还让他享上人间百年香火?」

崔判这么激动不是没有原因,他知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享香火,至少得有五百年的修行,加上人间香火一百年,等于修行三百年,加起来不就八百年的道行?他当了五百年的判官,这样一来,这错拘的亡灵不就后来居上,比他道行还高?这不是扰乱了修行的规矩?虽然是崔判私心,但也不无为了公理。

玄天上帝的声音再次响起:「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当年观音大士渡化本座的诺言,也获得佛祖认可。张大福不仅仅放下屠刀,还捨身救了十条人命,现在还要捨去阳寿助人,这等不是菩萨心肠?难道还是凡人之腹?我来时,卢家已修建了土地庙供奉张大福,我料算此庙当有百年的香火,想令张大福镇守,保地方平安,不知秦广王意下如何?」

「这…这…,小王不敢做主,是否请五殿阎罗奏请玉帝勑封,方得妥当?」秦广王见是上帝公私下意见,立刻抬出阎罗大哥和玉皇大帝当挡箭牌,一推二五六。

崔判一见风向,也立刻见风使舵,马上附和:「此一大事,还真得稟报阎罗大王封能定夺,下官立刻去求见。」崔判心想:这包黑子可是铁面无私,完全按律来办,我就不相信上帝公能管这么宽!哼!

崔判不等上帝公回话,立刻往殿外跑去,才没跑几步路,远远就见一脸黑炭的包大人…喔!不!是包大王走过来。旁边还跟着四名大汉,那可是威风凛凛的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只见包大王拱手作揖:「玄天圣君,别来无恙?有何贵事,特来地府一游?」崔判官马上向前稟告一番,当着上帝公面前,他当然不敢加油添醋,不过特别提到此举违反地府刑律如何如何。

五殿森罗王是十殿阎罗之首,由包青天包拯接任之后,一向狱治清明,即便是资深的秦广王也十分尊崇,见到森罗王到一殿来,也赶紧下殿迎接。

一番寒暄之后,秦广王请森罗王上座,而自己在殿下寻个位置和上帝公一起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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