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9)(1 / 2)
到底出了何事,自安你怎么回来了?
今儿一早,平哥店里的掌柜便到书院寻我,说平哥被人打伤扔在铺子门前,昏迷不醒。我向书院告了假,洲里的大夫也束手无策,说尽早安排后事,我赶紧雇了马车将平哥拉了回来。
林自安想起早起见到的场景,再想到大夫说的话心里沉重万分,一路风尘仆仆面上更是憔悴。
林自安这番话简直是晴天霹雳,林慕不敢置信,更不敢想若刘力平真的没有熬过来,他的姑姑将会怎样。
心慌着进了屋,只见刘堂正坐在床边出神,平日里严肃的面容此刻多了几分木讷。
刘力平躺在床上人事不知,面上毫无血色,只有他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林悦在看到刘力平的样子,又听说刘力平可能救不回来后就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
见到进屋的一行人,刘堂稍微恢复了些神志,他行医几十载,虽不是什么名医,但救过的人数不胜数。可是,对儿子的伤却束手无策,没什么比这件事更令他绝望。
于子亦赶忙上前仔细诊断起来,片刻他便发现了症结所在,刘力平左耳上方应是受到了重击,颅内积了淤血,因而昏迷不醒。
于子亦是上过战场的,严重的伤见得多了,多少病入膏肓的人也被他救了回来,但头部的伤最是难治,一时间他也没有十全的把握。
此时的刘堂早没了平日的镇静,他只是个可能会随时失去儿子的可怜老人,于子亦心有不忍,脑中翻涌着他看过的医书古方,想尽自己毕生所学救回刘力平。
他头部的伤是致命的,内里淤血不除他便一日不醒,我没有十全的把握,不过我会穷尽毕生所学,刘叔您也要振作,我们一同商量。
刘堂听了于子亦的话稍稍打起了些精神,他的儿子尚有呼吸,他怎能早早放弃,更何况,于子亦医术了得,洲里的大夫看不好,不代表于子亦看不好。
屋里不宜有太多的人,见于子亦和刘堂商量起对策,林慕几人便也退了出来。
林慕的心一直吊着,于子亦虽说会尽力,但若有个万一,他简直不敢想。这个在他年少时带着他上山下河的人,这个总不忘给他带话本游记的人,这个他一直视为兄长的人,若他真的没能挺过来,该怎么办?已经年华逝去的姑父、姑姑,又怎么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种种浮现在他脑中,他心痛异常,那双干净的眸子已经泛起了泪花。
季睿修已然了解了林慕的过往,他心爱之人从前吃了很多的苦,在他尚且稚嫩的时候,林生夫妇、刘堂一家、林自安,这些给予他温暖的人就像黑暗里的光,此刻他内心必定万分痛苦和焦虑。林慕伤心他亦心疼,可有些事非人力所能控制,他只有紧紧抱住他,做他的依靠。
屋里的两人紧张地商量着对策,而院子里等待的人均是面色沉重,二十来个人竟无人开口说话。
恰是这安静之时,一个汉子急匆匆跑来。那汉子高大壮实,正是当日首先冲出人群救林慕的人。
这会儿日头正毒,也不知他从何处来,周正的脸上尽是豆大的汗,他气喘吁吁,眼里全是焦急。
泉小子,你怎么来了?
林伟是李正,见林泉神色匆匆,怕出了什么大事就赶忙开口问。
平子他,他怎么样了?
赶的太急,他问话时还喘着粗气。
唉,他伤的太重,仍旧昏迷着,于大夫和堂子正想办法救治。
听到林伟的话,林泉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去,他有些站不稳,内心犹如爬过千万只蚂蚁,只剩钻心的疼痛。
刘力平,那个俊秀又开朗的男子,那个在他心里藏了多年的男子,难道就要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吗?他恨,恨自己为何懦弱的连爱都不敢宣之于口。
众人被林泉的举动弄的摸不着头脑,可季睿修却看懂了,当日奋不顾身出手相救,除了他的正直,也是因为对刘力平的爱让他爱屋及乌了吧。林泉此刻的痛苦他全然理解,若有一天,林慕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不说话也不笑,不知何时就会离开他,他想他会崩溃的。
有几人陆陆续续反应过来,可此时刘力平昏迷不醒,都是亲戚,他们内心也万分焦急,除了婉叹别无它法。
等待了许久,于子亦终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面色紧绷,想必心中也很是苦恼。
我跟刘叔商量许久,他这样的状况只能内外兼治,有几味药很珍贵,但都可得到,独独化血草珍稀异常,千金难求。
古医圣方记载,化血草乃是祛瘀化血的圣品,生于寒泉壁峭之中,极难寻得。漫长的生长期,苛刻的环境,一株问世便是千金之价。这样的东西就连身为医学世家的于家都没有,更何况是乡野人家?一时之间,众人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季睿修在外多年却未曾听闻此圣药,而肖诀家室显赫,识人无数,也是初次听闻。他和林慕颇为投缘,刘堂夫妇的为人做派亦是欣赏,便承诺会尽力帮助寻找。
日落时分,一群人仍旧没有离去,他们都在等,都在期盼刘力平能醒来。可天色逐渐暗了,刘力平依旧未醒。商议过后,每家留了一个男人以防不测,其余人则回去等消息。
借着月色,林慕扶着许秀琴,季睿修跟在身旁,三个人一路沉默。
许秀琴这一天都在照顾林悦,林悦醒来后就一直哭,断断续续就没停过。
许秀琴是个心软的,如今又怀着身孕,越发容易牵动情绪,今天已经哭了好几回了。
等许秀琴睡下,林慕才回屋,却见季睿修站在窗边,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显得异常柔和。
林慕缓缓走近,双手环上他的腰,头靠在他挺直的背上。靠着季睿修的时候,林慕心里就能安定下来。他是如此依赖眼前这个男人,何其幸运,这个男人能够这样爱他。
季睿修转过身,看着林慕苍白的面容,眼里也多是无助和担忧。林慕鲜少主动亲近他,可是此刻季睿修对他只有心疼。
季睿修将林慕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摸着他的头。这世间,各色情感,各类关系,有些人的存在是独一无二的,而刘力平在林慕心中自有旁人不能替代的地位。他只能用拥抱告诉怀里的人,不用怕,他会在。
今晚的月光好似分外悲凉,半夜里,又下起了雨。
季睿修是被林慕的惊叫声吵醒的,他陪着林慕入睡,竟不知自己何时也睡了过去。
不要烧我,娘,娘,你别痛,平哥,平哥。。。。。。
听见林慕的惊呼,季睿修赶紧点起烛火,只见林慕额头上全是汗。季睿修忙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将噩梦缠身的林慕唤醒。
初醒之时,林慕的眸子里尽是迷茫,他看了看季睿修,才道:修,我好怕,好大的火,我好像要被烧死了,娘流了好多血,我梦见平哥走了,我好怕,他真的会挺不过来。
今晚,林慕的梦里全是噩梦,冲天的火光,鲜红的血,还有刘力平,他在挥手,最后消失在了一片云雾中,他的姑姑哭的撕心裂肺,他心慌的很,就怕刘力平撑不住。
别怕,别怕,我在,我一直在,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你别怕。
季睿修的声音异常轻柔,仿佛怕惊了怀里的人。梦里之事皆是林慕心中所惧,可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林慕究竟来自何方?那些他想不起的回忆,又掩藏了怎样的过去?他想知道,关于林慕的一切他都想知道,可有些答案终究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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