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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寒在人额头上落下一吻:晚安。

夜似乎更静了些,窗外隐隐有雨声传来,先是渺渺的声响,旋即就大了起来。

席寒睁开了眼。

黑暗中耳边是呼吸声,殷言声睡熟了,在黑暗中只能瞧见隐隐的轮廓,他看了几秒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席寒有时候睡眠不好,半夜容易惊醒,醒后就是空旷的清醒,接着就再也睡不着了。这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总之这么多年了一直是。

他从卧室出来,没开灯,直接去阳台,

隔着落地窗可见外边漆黑的夜,天幕是暗暗沉沉的,席寒把手按在玻璃上,上面沾得水珠一直往下掉,稀稀落落的,像是汇集成了一条小溪。

他看了一会收回了视线,悄悄地点了一根烟。

雨夜总会让人想起很多事,尤其是在这种格外沉静的夜,万籁寂静下只余雨声,心里的那些事就涌上来了。

他想起了殷言声的事。

十九岁的学生,没进入社会,在席寒眼里跟一张白纸差不了多少。

特别是对待感情的事。

席寒这人有耐心,自己看上的怎么着也会弄到手。

加了殷言声q号之后把人带出去吃了两次饭,看到小朋友紧张之后就把人送回去,手和嘴规矩的很。

进退有度又绅士耐心,这样的人哪怕没感觉也不会厌恶。

温水煮了两次青蛙后,席寒有一段时间没把人带出去。

也不是故意晾着,就单纯的没有时间,他来安城就三个月,其中还回了京都两次,做什么都是忙里偷闲。

一次下午,闲下来之后就来接殷言声,就在他们楼底下。

小朋友过了一会出来了,穿着一件白色短袖,下面是黑色的牛仔裤,上了车之后就默不作声,席寒瞥了一眼,右脸上有红痕。

半张脸都红了起来,可能是冰敷过,但他人白,脸上留下了印,说实话,挺淡的,要是在路灯之下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同。

席寒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性格和家庭使然,他一向不喜欢追根究底,况且有时候这种问题其实很伤自尊的,这小朋友挺傲的,席寒知道他不想让人面对他狼狈的时刻,自己权当没看见。

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眼眸中有些深沉。

依照殷言声的性格,今天还能同意出来八成就是不得不出来,又或者说殷言声今天必须得见他。

席寒想起了那天看到的殷姥姥,手上血管鼓起,皮肤薄薄的,那是做肾透析人的手。

再联系一下殷言声脸上的红痕,绝对是和人争执之下的,什么人能和小朋友争执又能打脸,答案只能是父母了。

他甚至可以想到为什么会争吵钱。

肾移植手术的费用不少,这个小朋友又十分孝顺,向父亲借不到后就只能向他开口,没办法,人都有软肋。

而殷言声的软肋就是他姥姥,现在却让席寒知道了。

一路上席寒不动声色,吃饭的时候也只字不提,商场练出来的一种气度,别的不说,沉得住气。

到最后殷言声先开的口。

他不知道心里演示了多少遍,出口的声音带着涩然,声音里都能听出颤声:席寒,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一双黑润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带着点忐忑。

眼中有些惶恐、紧张,各种情绪交杂到一起,偏偏要逼着自己保持镇静。

席寒一双眸子把他一切拢入眼中,而后笑了。

第22章 约会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沉沦,格

殷言声迷迷糊糊地睁眼,下意识地向身侧探去。

耳边是雨打到窗户的声音,淅淅沥沥的,仿佛从遥远的亘古传来,再渐渐清晰起来。

身侧没什么人,床铺里的温度也消失。

他缓缓地向阳台走去,夜幕之中只余了一丁点的火星,模模糊糊的。

席寒听见了声响,转头道:怎么醒了?

殷言声走过去,在这夜晚他能看到席寒脸上那一点昏暗的影,烟雾自他唇边吐出,苍白的一缕,然后又消失不见。

他没说话,只轻轻地和他站在一起。

席寒伸手把人搂住,他手从侧面环住,臂弯都是殷言声身上的温度,身后是冰凉的瓷砖,手下是他劲瘦的腰。

在黑暗里人的其他感官似乎都被放大。

特别是在这静静的雨夜,和人相拥在一起,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安全感。

殷言声闻到席寒身上的烟味,很重,连他身上的竹木味道后遮盖住。

他问:你在想什么?

席寒轻声道:想起了五年前的事。稍稍一停,声音中带着笑意:姥姥的手术费。

殷言声默了默。

向席寒借钱实在是无奈之举。

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

在说完那样干涩的一句话后,对面的男人笑了。

他心里其实很难堪。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不愿意对席寒说那样的话。

放在膝盖的手悄悄攥紧,又轻轻松开,他听见席寒问:需要多少?

殷言声低声道:三十万。

他已经是尴尬的不像样子,视线不受控制的向一边移去,这种感觉如同是一只褪了皮的羔羊又硬生生地放到人面前。

他除了保持面上的镇静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半响之后他听到了席寒的声音:钱能借给你,你能做什么?

殷言声嘴唇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如果说他到现在还没感受到席寒对他有意思那是假的,他甚至就凭借着这个向席寒开口,他也曾在脑中想象过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无非也就是

他在家中已经安慰了自己好多遍,以为他能毫无芥蒂地说出来。

可是他真的高估了自己。

殷言声眼中闪过一丝厌弃,那是对自己的。

正在这时,席寒开口:你说不出来那我来说?

好。

那就九借十三归吧。

殷言声诧异抬眼,却见在灯光之下他眉眼尽是笑意,头顶水晶灯的光彩不及他半分。

他看出了他的难堪,不愿逼迫,维护他那时的自尊。

殷言声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有流泪的冲动。

席寒笑声沉沉:小朋友敢不敢答应?

他分明是清冷面容,眉眼无论是低垂还是抬时都有一种生人勿近之感,可殷言声却觉得满池水都不及他缱绻。

他不敢再看只闭眼胡乱地点头。

席寒道:高利贷都敢答应,小朋友真是厉害。

插科打诨的一句话,完美地缓解方才的感受。

末了,又见了拿出一张卡,向他推过去:这是姥姥的手术费,先拿去垫着。

又温声说:我有认识的医生,让他来主刀。

最后才开口:你年纪还小,钱的事不急,现在还是学习为主。

殷言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无声地点头。

他的灵魂仿佛分成了两份,一份坠入水底,一份浮于天上冷眼旁观,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沉沦,格外清醒。

思绪渐渐回拢,他被人拥在怀里。

席寒看着怀中一直沉默的人,手指不带任何意味的在尾椎骨摩挲:冷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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