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9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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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亮,两人还在床上补着大觉,楼下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被吵醒的人一脸臭相地爬了起来。

手机上有家里打来的电话,杨靖安不用想也晓得楼下是谁,不急不慢换好了睡衣才下楼,门外果然是多日不见的陈茹。

不请自来的人拎了两手东西在玄关换了双拖鞋,很轻易就瞥到了鞋柜里摆放的女士鞋,她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来望了楼上一眼,正巧被刚洗漱完走出来的杨靖安撞见。

“陈妈,你过来有事?”强行开机的人脸上别提有多臭,口气一如既往的没大没小。

陈妈拎了拎手里的保鲜袋,话里话外提点着人,“你好一阵没回家里了,我给你包了点馄饨水饺送来,还卤了你爱吃的牛肉。”

有人却反问她,“马上要过年了,你不忙吗?”

“忙什么忙?”陈妈走到厨房里才回过头来转告人,“今年除夕夜家里除了你……老爷子没人了,杨先生和太太带着书妍出国旅行过年,老爷子同意了。”讲到这里,陈妈借机询问他的意思,“你呢?还不打算回家里啊?”

杨靖安走到岛台接了杯纯净水饮尽,始终没有给陈妈一句肯定的答复,后者看在眼里摇头叹气,关了接水的水龙头朝他走来,仿佛是她的儿子跟丈夫产生了不可化解的矛盾,劝告人的口吻,“靖安,你别生老爷子气了,他当时也是没有办法。”

“他的没办法是指没有脸认他曾经犯下的糊涂是吗?”杨靖安并不买账。

陈妈晓得他心里头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一个自小便失了父爱只有母亲、祖父关怀的孩子,心里头早已经种下了根深蒂固的种子,任现在的事实摆在面前也无法替代曾经历的真实,所以他不愿认生母,不能原谅杨宛平,更理解不了老爷子作为父亲当时的心境。

“老爷子不是没有想过认你,那个时候你生母还年轻不愿意留下来,老爷子自然不能做强求的事情。”

陈茹从年轻时就在杨家操持着各种事务,大大小小的风浪全部铭记在心,转而惋惜道:“杨先生和闻小姐可惜了,这辈子只恩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闻小姐怀孕的时候,其实先生是很高兴的,一早就请了专业的孕期保姆伺候着闻小姐,老爷子当时也觉得他当初的决定做对了,可谁晓得先生在外头的关系一直解决不干净。那时候老爷子也为了这个事情教训过他,但先生那个人多情也容易心软,始终觉得是自己食言在先辜负了他的恋人,所以即便是背负上窝囊的骂名也要兜底,到头来却搞得自己家破人亡,当时不光闻小姐接受不了,先生自己也很自责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扔了水杯的人板着脸朝她道:“陈妈,在我面前最好别替他解释半句。”

“先生的确是做错了,所以闻小姐没了孩子后才会彻底对他失望。”陈妈讲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湿润了双眼,“老爷子那会晓得闻小姐心里自责,也痛恨杨先生的所作所为,所以私下里找她谈过话。老爷子愿意承担一切责任,闻小姐如果想离婚,他便将先生名下的财产分割六成给闻小姐做补偿,她如果愿意原谅先生并继续婚姻,老爷子也向她承诺今后绝不会再发生任何意外,可是闻小姐两个都没有选。”

心如死灰的女人早已经对她曾经深爱并给予多次机会的男人失去了信心,作为妻子而言她也付出了今生能给予的所有,包括她即将出世却死于自己疏忽的孩子,那时的闻芳盈夜夜会做噩梦,惊醒过来时痛苦万分,恨不得能随流掉的生命一同而去。

“陈妈,你别讲了,我不想再听这些破事。”有人不愿再耐着性子听下去,转身便要离开令人喘不过气的空间。

“靖安!”陈妈却急声喊住了他,“我跟你讲这些,就是希望你能多了解从前的发生的事情。我晓得你觉得父亲兄弟因为自己的原因对你隐瞒过多,你心里头不平衡、生气也是正常的情绪。但你要清楚一件事,老爷子和闻小姐一样都把你看做亲生的骨肉,一天没有忘记过你是他的亲生儿子。”

背身的人定在了原地不动,肩膀却开始不听指挥颤抖,陈茹看见他死死地捏着拳头,此刻的心里一定是难熬的。

“你那会刚来家里,早产儿身体虚弱,医生都得天天寸步不离守着,老爷子就怕你有个叁长两短,走了重蹈覆辙的路造孽深重。所以闻小姐晓得你的身世后,她选择了留下来照顾你、成为你的母亲,对老爷而言当时这是两全其美的选择,只是先生与闻小姐之间的破裂修补不了了。”

“靖安,你比我心里清楚母亲对于孩子成长的重要性,老爷子直到今天都感激闻小姐的付出,所以他才会拒绝你生母提出的见面请求,要求你年年都要回祠堂祭拜闻小姐。”陈妈面上已经泪痕遍布,低下头来用手心揩干了,语重心长地劝解他,“你爸爸都已经八十多岁了,讲不好哪天就撒手走人了,或许他这辈子都要抱憾终身。大儿子因为曾经的事情跟他始终亲近不了,总觉得是父亲当初的决断害了他的一生。可是你不一样,他从你进宅子那天开始,没有一天让你受过委屈。九岁之前,你有闻小姐陪伴,九岁之后,他接你回了东院,亲自看着你长大成人,不论他是谁,他都是与你割断不了关系的血亲,我想你也不会跟他一直置气下去,陈妈也晓得你有多重视他的身体,所以别到了不可挽回的那天再来后悔。”

作为杨家待得最久的人,陈茹已然尽到了自己的最后一份心力,眼睁睁望着一声不吭的人径直上了楼。

垂着头的人冷不丁撞进了孟以栖怀里,杨靖安站在一级阶梯下抬起了头,被情绪衔接的脸色转换不过来,索性也不在她面前装得无所谓。

“栖栖,陈妈讲的那些话,你听懂了吗?”

深有体会的人怎能不懂?一句话便戳到了杨靖安内心深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这四个字包含了太多沉重的包袱,令人无奈又无力,杨靖安自嘲道:“所以我不能再不识好歹。”

正如陈妈所言,杨守诚的生命已经走到最后时光,他或许该庆幸自己提前得知了真相,还有机会以父子身份相处一段时间,不论日后父子间是亲是疏,至少他不会再有稀里糊涂的时候。

两人正沉浸在拥抱里,楼下又传来了陈妈的叮嘱,“靖安啊,馄饨配料我都给你搞好了,你等栖栖起床了,你们再煮的吃吧。”喋喋不休的人又扯着嗓子喊道:“鞋柜上的是车钥匙吧?阿柯讲他证件好像掉到车里了,我自己去车里头找找,一会给你归还到原位啊。”

话音刚落,孟以栖猛得推开了怀里的杨靖安,没反应过来的人差点摔下了楼梯,撑在扶手上看着莫名其妙大变脸色的人,“怎么了?”

“你还有脸说怎么了?”孟以栖心里又急又乱,拂开挡路的人立马跑下了楼梯。

有人看着她这副惶恐的样子,忽然之间想起来了,转身紧跟其后也下了楼,两个女人正站在玄关寒暄。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栖栖,你哪天回县里啊?”陈妈热心道:“我叫阿柯空出时间送你回去。”

用不着孟以栖开口客气,杨靖安走上前来打断道:“陈妈,这个不用你操心,到时候由我来安排。”

“你成天忙得不见人影,我这不是给你省点心嘛。”陈妈说着便要踏出门,话锋一转问道:“哎,你那车在车库里吧?”

心脏吊到嗓子眼的人瞪了眼始作俑者,有人虽然面上不显山露水,心里却要脸得很,追出门外的人一把抢了陈妈手里的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嘱托人,“来都来了,你把早饭煮了吧,证件我帮你找。”

陈妈指了指他欠扁的后脑勺,回头向孟以栖讲起他的坏话,“臭小子从小到大只会使唤人做事,冰箱里的水饺馄饨过期了都不晓得怎么煮,害人害己!”

孟以栖也不满到了极点,痛快附和的口吻,“就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一点不能生活自理!”

陈妈见她如此较真又觉得不妥,忙改口来替人讲好话,“那倒也不是,靖安只是太忙了,平时没时间搞这些罢了,其实他也是有心想学一学的,之前还特意问过我怎么煮馄饨呢。”

“陈妈,你就别替他讲体面话了,他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命。”孟以栖说着白了眼去而复返的人,扭头进了厨房里烧水煮馄饨。

证件递到陈妈手里,杨靖安马不停蹄送人离开,庭院里,好好的人突然一个巴掌挨到杨靖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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